風清嘴角於不自覺中露出了個笑意,然後眼眶就開始濕潤了,他閉上雙眼,淚水卻在眼睛裏麵打個轉,又咽下去。等到睜眼時,發現屏幕已經自動跳轉到了下一條信息。是欲傾。
當風清來到禮堂時,那裏還沒有來人。他就掏出了畫筆,接著修改仍然不夠滿意的布局。
欲傾在遠處,凝視著他,神情凝重。
“你來很久了嗎?”欲傾審視著那裏的幾幅布景並且皺緊著眉頭問道,“這有什麼不一樣嗎?其實我覺得之前的也很好啊,並且效果也行啊……”
“怎麼會是一樣呢?要配好演員的服飾,還有故事的背景,然後看起來才會更加貼切,並且顏色也會比較好搭一點。”風清頭都沒有抬,嘴裏嘟囔著。
欲傾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我本以為自己已經非常吹毛求疵了,沒想到你更加追求完美,是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理想者。能按照自己所想的立場的確是很好,可是,你是否有想過,完全依照自己心中的意願來生活,也許會於不經意之間傷害到某些與之無關的人呢?”
“你是想說什麼呢……”風清警覺道,把動作也放慢了。
欲傾淺笑道:“沒有什麼啊。隻是覺得有的時候我們去做一件事其實也需要其他藝術之外的東西的,比如協調,它也屬於完美的另一種表現吧。能有你這樣一位負責任的總監,那我當然是很高興啦,是求之不得的,可是有的時候找個人來分擔或許也是一種不錯的想法啊,凡事都要去親力親為的話,把你累壞了怎麼辦呢?”
風清自嘲地說道:“你繞了這麼一大圈,原來還是在間接地批評我啊,批評我獨斷專行了是吧?哈哈,對不起哦,我一定會改的,等下回。”
欲傾哈哈一笑說道:“誰敢去怪你啊,就是去怪你了,也沒什麼用吧?何況,還有你親手繪下的彩圖,我想咱們接下來的幾場恐怕要場場都是爆滿了,我謝謝你也還來不及啊!說不定我們還能搞個大拍賣,再賺一筆錢。”
“你是說真的嗎?”
欲傾終於把那個沒有拆開過的禮品盒子交到了風清的手上。
“為何不拆開看看呢?”風清問。
欲傾不以為然地說道:“你覺得有這樣的必要麼?我隻能這麼做了,她的這些好意,我是不能接受的。”
“是你害怕嗎……”
欲傾眉梢微微向上聳動,卻並不回答他的話。
風清繼續說道:“你是害怕看見那裏麵是什麼東西吧,你害怕去一層層地親手打開來,害怕知道最後的答案嗎。”
“就算是這樣,那又怎麼樣呢?”欲傾顯得非常的陰沉,“這對我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
“那麼,我想知道對你來說什麼是有所謂有關係的呢?”
欲傾語塞,抬起頭望著禮堂前空曠的大場地,接著歎息道:“我所有關係有所謂的事,也不過是與你的相同罷了。”
風清心中好像有東西一直在彌散著,感覺很虛無。忽然他感覺自己像是在被慢慢地腐蝕著,正漸漸地褪去以前那層厚重的用來保護自己的殼,然後整個人開始赤裸裸了,被旁人凝視的目光盯得生疼。
“你和我是一樣的?”風清把臉背了過去。
“我們每個人都是會有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可多可少,都掩藏於靈魂的最深處。即使表麵上看來裝得是滿不在乎的,可是內心裏卻是依然期待著、渴望著的。你,還有我,我們都一樣的。”
“你能看得到我內心的渴望來?”風清無法相信地問。
欲傾訕笑道:“我剛說了啊,我們兩個人的渴望是相同的,因此也許我才能夠感覺出來你的一些想法。子寒跟我說起過,你們之間的事。你們是一種很特別的關係吧……哦,對不起啊,讓我使用了‘特別’這個詞語……我覺得你對她,也不完全是無情無義的吧。作為一個剛剛相識沒多長時間的朋友,是那麼的關心另外一個人,關心他的幸福,還甚至是為了那人而低聲下氣地去求著自己的哥們和她交往麼?風清,你不要來告訴我,所有這一切是隻是我的誤會而已。”
“那麼你說我的渴望呢?那又是什麼啊?”風清覺得很好笑。但是偏偏卻又笑不出來。
“你去問問你的內心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明明是有情的,但卻要去克製自己;明明是在乎的,但卻又要壓抑。你覺得這就是去尊重了他人嗎?你覺得這樣才是真正的幸福嗎?沒錯的,把件事情,都去理智地進行分析,然後再去做出抉擇這是一種一般人沒有的本事。可是這即使是聖人,大概都都沒有辦法做到吧,何況不過思你、我?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怎麼可以做到去盡善盡美呢?最糟糕的情況,就是被理智而欺騙甚至玩弄,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啊。”
“你到底是想說些什麼呢?”風清此刻的臉色一陣蒼白,他很害怕麵對一個如此透明的自己,居然已沒有了掩藏內心中的不安的那種能力。麵對著別人,他已經不可能去做個完美偽裝的人,不可能再泰然處之了,也無法再去淡然微笑了。
如同是一個外表非常光鮮誘人的天使,突然有一天卻被人剝掉了很陽光的外表,隻剩下了一個陰暗的魂迫,一下子就從天堂轉落到了地獄之中。
現在的他真的很累,也很疼。
“但是我想說的是,作為人類最自私的一種渴望……那是自由,因此我們所做出的任何一個抉擇,無論從外表上看起來有多麼正式的理由,無論看起來有多麼地為他人著想,可事實上,他滿足的不過隻是自己的一種私心罷了。無論是害怕丟掉了自我也好,還是害怕失去掉自由也罷。在這一點上其實我們都比不上子寒,甚至連李莎也不如。我說的並沒有錯吧。”
你說自由嗎?自由對我來說隻是種奢望罷了。我一個連自由也沒有的人,怎麼會有資格去害怕失去自由……
我隻不過是想保持著最後的一點尊嚴罷了。
風清不想再去爭辯什麼了,他也沒有力氣再去爭辯。但是欲傾卻仿佛是一副一吐為快的樣子,他接著說道:“對於子寒,或許你還能夠反駁我,可是對於另外那個人呢……難道你是真的就無所謂了嗎?那樣的話,她確實是真是很可憐,他付出了所有的感情,最後卻隻換來了這樣一種結果。可她,並不是子寒,也不是一個被你放置在原地的物品,倘若你把她丟掉了,那麼你就會永遠地失去她了。這是我給的承諾,風清。”
欲傾銳利的眼目似電,充滿了挑釁的神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啊……嗯,好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羅嗦了啊……好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忘記了……嗯,好的,再見啊!”放下電話後,趁著李莎大出了一口氣的這個時候,孟茜忽然從她的身麵鑽了出來,嚇了她一大跳。
“哇!莎莎你終於有了男朋友啦呀!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他長什麼樣啊?帥不帥呢?家是哪裏的啊?家裏還有什麼人啊?是你學校的麼?多大了?還有,你們接過吻了沒啊?”
“你趕緊停,停停停!孟茜姐我真的是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了。我的肺腑之清如滔滔的江水,姐姐啊,我哪裏有什麼所謂的男朋友啊……”
李莎一邊汗,一邊暗歎,果真是爸爸手下的人,連說八卦都能調教得這樣有方。
孟茜立即做出一副鄙視狀說道:“通常情況下,作為當事人確實都會否認的!可是,莎莎,你真的連姐姐我也不說實話嗎,你也太不給麵子了吧!我看你還是趕緊招了吧,快點說,是哪家的少爺呢?姐姐我可告訴你啊,看人呢,首先是要看相貌的,覺得不順眼那可不行啊,那簡直是精神上巨大的一種折磨啊!另外還有啊,那些有身家和背景的人當然好啦,可是最主要的呢還是前途,一個男人呢,要有能力和進取心才好,對不對啊?哎呀呀,你可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呢,關鍵的還是人品要好,你千萬可不要被人家的那些花言巧語什麼的給騙了呀……”
李莎傻在那裏了,把孟茜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翻,歎道:“孟茜姐,你可真像是我媽啊……”
“話可不能這樣說啊,我在這一方麵可是有很多研究的,但是呢還沒有達到你媽媽的那個級別,至少我們能夠切磋啊,大家一起進步啊!最近沒有什麼事來八卦了,真是把我給悶死了!漫畫社裏完全死氣沉沉啊……”
“怎麼會呢?上午開的簽名會上……聽說是很熱鬧的啊。”李莎聲音沉了下來,好像是害怕觸動到尚未愈合起來的傷口。
“很熱鬧?那隻是表麵上看來。我說的不是賺錢那方麵。是說氣氛……其實說實話啊,自從風清來了之後,我們也確實越發的能賺錢了,但是……”孟茜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啊?”李莎追問。
“其實也沒什麼啦……要說風清,他人真的是沒話說,既斯文,又懂禮貌,並且陽光親切的,但是總是覺得在他來之後吧,就像是某種平衡被無形地打破了一樣,本來那種簡單平淡的氛圍仿佛突然因為他的原因,變得有些紅火得過分了,總覺得很不安,也許大家還是都不太適應吧……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