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寒蟬驍馬(1 / 3)

嘉興是著名的水鄉,西塘鎮、烏鎮、月河鎮、新塍鎮、濮院鎮這些江南小鎮旖旎的風光倒是讓呂奇喜歡上了這個地方。

呂奇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遊玩了這裏的山山水水,閑不住的他後來還是去找了一家菜館當了廚子。

當時的嘉興的商界流傳這樣的方言順口溜“按數字排序為:一樂園(徽菜館)、義昌福(綢緞號)、三陽泰(紹酒號)、四明堂(藥酒號)、吳震懋(飯菜館)、陸稿薦(醬鴨店)、戚五豐(米棧)、北新春(旅社)、久香齋(茶食糖果號)、日升池(浴室)。

用嘉興方言說出來就是從一到十的排序。

呂奇本想去一樂園的徽菜館,後來為了隱藏自己還是去了吳震懋這家稍稍低檔一點的菜館。

吳震懋雖說當時還比不上嘉興四大園(一樂園領頭的,和天樂園、燕樂園、民樂園四家菜館, 合稱“嘉興四大園”)。但也算是嘉興的老菜館,其特色菜主要有乳腐肉、二錦餡、梅菜肉等等,另外醉蝦、蟹粉、鱔糊、豬油鮮鰻、烏背鯽魚、鱸魚燉蛋等本地魚鮮也是深受大家的喜愛。自從呂奇到這裏工作一段時間之後,在後期,吳震懋的名氣已經蓋過了四大園,這是後話。

呂奇就在這裏獨自生活了大半年,和吳震懋的老板兼廚師長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兩人商量和調試著各種菜品,讓吳震懋的傳統的基礎上也得到了大量的創新菜,在這裏也受到兄長般的照顧,倒也過得開心的平淡;韓國臨時政府金九等人和鐵血鋤奸團黃耀鬥等人也一直沒有來找過他。

呂奇這天跟廚師長兼老板請了三天的假,因為他想去海寧觀潮。老板非常喜歡這個年輕的小師傅,半年來從來沒有休假,手藝很好,也從來不提漲工錢的事,反正這段時間大家都要在家過中秋節,也沒有多少客人,就大方的給了呂奇一個禮拜的假期。

呂奇來到了海寧,海寧觀潮已經有了幾百年的曆史了,所以過完中秋節之後,很多上海、南京、杭州等地的人,以及更遠處的人,甚至華僑和世界各地的洋人都會來到海寧觀潮。

呂奇也打聽過了,海寧觀潮以每年的農曆8月18這天為最佳,也就是明天。

呂奇下午的時候在海寧的街上隨意的轉了轉,看見一個書店,便想去買兩本書打發時間。呂奇在書店挑著書,聽得旁邊的書店的老板對著一個背著書包八九歲左右的小男孩說道:“查少爺,查老爺叫人囑咐過了,不準賣這些書給你,你也不能就在這裏把看完啊,這都是新書,你翻壞了,我賣給誰去”。

呂奇看到那個小孩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書,噘著小嘴極不情願的慢慢離開了。

呂奇拿過那小孩留下的書一看是一本《三俠五義》,心裏明白,這是小孩的家長不願意小孩看這類的書怕耽誤學習,自己在這小孩的年紀也有過一樣的經曆。

呂奇很快的拿起這本書和自己挑的兩本一起交給書店老板,付完錢之後朝那小孩追了過去。

呂奇從後麵輕輕的拍了一下那小孩的肩膀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那小孩看了呂奇一眼說道:“我叫查良鏞,大哥哥,你有什麼事嗎”?。

呂奇拿出那本《三俠五義》在他麵前晃了一下說道:“想要不”。

那男孩悠悠的說道:“我倒是想要,可爹娘不準我看這些書,說耽誤學業,不準我買,也給書店老板打過招呼了,不準賣給我”。海寧查家在當地可是大戶,就連這書店的鋪麵也是查家的,書店老板可不敢開罪查老爺。

呂奇說道:“你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完了嗎,諾,送給你,這是我送的不是買的,就算給你爹娘知道了,你爹娘大不了罵你一頓”。小孩接過書看著這個陌生的人,小腦袋在思考著他說的話。隻見這個陌生的大哥哥微笑著朝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就離開了,覺得這人應該不是壞人;小男孩把書放進書包裏,想了一下覺得不妥,然後又拿出來塞進自己的背後,貼肉插在褲腰上,然後用衣服蓋好之後,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海寧觀潮”和“雷州換鼓”、“廣德金光”、“登州海市”一起合稱為“天下四絕”。都是非常奇特的自然景觀。雷州是聽雷聲,廣德是在太極洞裏麵看金光,登州是看海市蜃樓。

8月18日這天,呂奇早早的就找好了位置,他來到了鹽官東邊的龍頭角,這裏已經有了一些人了。

過了不久,有人大聲說道:“今年最大的潮來了……”。

呂奇望眼看去,隻見高達10米左右的巨浪滾滾而來,其聲如雷聲陣陣,其勢如萬馬奔騰,令人驚心動魄。看著潮水沿著錢塘江洶湧而來,不經想起了蘇東坡寫的那首《海寧潮》: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鯤鵬上擊三千裏,組練長驅十萬夫,紅旗青蓋互明滅,黑沙白浪相吞屠。人生會合古難必,此情此景那兩得?

波瀾壯闊的海寧觀潮之後,呂奇又回到了嘉興,躲在吳震懋的後廚開始了簡單的生活,直到年底。

到了1933年2月9日,這天是傳統的元宵節。今天酒樓的生意不錯,包間全滿,呂奇在後廚忙個不停,直到晚上九點才忙完。

呂奇下班後從後廚出來,到了大街上,幾個小孩在街上放鞭炮,有的悄悄丟到獨身的大姑娘小媳婦的身後嚇得她們驚慌失措的大叫,女人們也就隨便罵兩句,要追過來也跑不過小孩,小孩覺得挺開心的;過了元宵節就不能放鞭炮了,所以小孩們通常都把鞭炮攢到今晚來放。

呂奇正準備往家走去,突然一個小孩拉住了他。那小孩說道:“大哥哥,你還記得我不”?。

呂奇回頭一看,正是在自己在海寧碰到那個小孩。

呂奇笑道:“書看完了”。

那小孩點點頭。呂奇從兜裏摸出自己今天剛看完的《蕩寇誌》說道:“這本書也可以,我看完了,送給你”。

小男孩一看高興的說道:“我早就聽說這書了,不過海寧沒有,謝謝你了,……我請你放鞭炮吧”。小男孩接過書依舊放在自己背後藏好,然後從兜裏摸出一把鞭炮。

呂奇也童心未泯的和這些小孩開始放鞭炮,不過沒有再允許他們丟在別人身後。

呂奇正和小孩玩的高興就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小查理,你倒是玩的好,走吧,回去了,大人們準備回家了”。

呂奇回頭一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笑著朝身邊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小男孩喊了一聲:“三表姐”,然後就朝那女孩走過去,回頭給呂奇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

那女孩一見呂奇喊了一聲:“呂奇哥哥,你怎麼在這裏”?

呂奇看著眼前這個女孩愣住了,倒是覺得有點麵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女孩又說道:“我是蔣英啊,你不記得我了,你還給我做過蛋糕的呀”。

呂奇恍然大悟,說道:“哦——你是小蔣英,現在長這麼大了啊,長成大美女了,都沒認出來了呢”。

蔣英有點不好意思的小臉兒泛紅。

呂奇接著對蔣英問道:“你父親呢”?

蔣英回答道:“他們大人在一起聊天呢,我們準備回家了”。

呂奇說:“嗯——早點回去吧,給你父親說,我明天一早去拜訪他,對了,你們住在什麼地方”?

蔣英說道:“我們住在煙雨路的老房子裏,呂奇哥哥再見”。說完拉著小男孩的手轉身走了,那小男孩轉身前給呂奇眨了眨眼睛,呂奇明白什麼意思,也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

呂奇回到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準備看會兒書就睡覺了。剛拿起書沒有幾分鍾,就聽見門口有汽車的響動。

呂奇打開門一看,正是蔣百裏從門外的小汽車裏走了下來,呂奇連忙請進屋來,泡茶倒水。

呂奇說道:“蔣先生,今天您有客人,我就不好意思打擾,我正準備明天一早去拜訪您呢”。

蔣百裏說道:“時間緊急,明天得回海寧老家一趟,然後就要去上海坐船前往日本,這次是奉了委員長的委托,去日本考察去的,回來後要遞交國防報告,不敢怠慢啊”。

呂奇說道:“我前年聽說您被他軟禁了,是真的嗎”?

蔣百裏說道:“消息挺靈通的嘛,是真的,我當時支持湘軍唐生智倒蔣,後來就被軟禁了,再後來通過陳誠、顧祝同、白崇禧、薛嶽等人的勸說之後,我們兩個老蔣講和了,這次他請我再去日本看看,中日之間能否不開戰,如果開戰我們怎麼辦?……我也覺得中國不能再有內亂了,……對了說說你吧,去了北平之後,現在怎麼又在嘉興了”。

呂奇就把自己送林徽因去到北平,然後和林徽因辦理了梁啟超的後事,然後到東北碰到了石原莞爾、在三江口打了海戰,九一八事變,然後回到上海,和韓國人搞了虹橋公園的刺殺爆炸案,然後自己在這裏隱藏的事,簡單的跟蔣百裏說了一遍。重點說道自己當時沒有殺掉石原莞爾直呼後悔。

蔣百裏說道:“事已至此,後悔也沒有什麼用了,不過我的確沒有想到,這小子行事竟是如此膽大”。

呂奇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不過以我觀察石原莞爾的處事態度,那般的狂傲不羈、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等等態度,他在日本軍中應該會樹敵不少,遲早是會被排擠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