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就這麼過去了，現實生活中有多少桃色豔事傳聞搞得轟轟烈烈，估計這回自己一定會發生點什麼事來。於是，心裏琢磨著各種對付預案，包括小夥子來斯文的軟纏軟磨鬧法和來粗魯的動手動腳式的對策。但是，一個月過去了，還是平安無事。
心裏有負擔，日子便過得特別地慢。食不甘味，睡不落神，有時一個晚上坐在床上胡思亂想，恨自己不爭氣，為什麼要跑到人家妻子床上去。恨自己運氣不好，第一回偷情就被抓個現行。當然，他多少也有些埋怨羅喻莉，怪她沒有完全把住丈夫的行蹤，被丈夫殺了個回馬槍。
讓古清強感覺奇怪的是，她丈夫見到他並沒有特別的表現，就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倒是羅喻莉再見到他時，有些臉紅不自在的感覺。
古清強忍不住背地裏找了個機會，悄聲問羅喻莉：“他有什麼反應？對你還好嗎？“
“奇怪，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對我好。”羅喻莉有些不解地，“當天晚上你走後，他沒見我的麵也跟著走了。幾天後才回來，裝著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平時是你怕他，還是他怕你。”古清強問。
“他很怕我。”羅喻莉說，“在家裏，我說一不二。隻要我一不高興，他就嚇得要死。”
古清強自作聰明地：“可能他是不敢提這件事，估計也是怕你生氣。你對他好點，做出點彌補過錯的舉動，讓他感覺你還是對他好。這件事，隻要他不提，你千萬別提起。”
慢慢地，古清強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來了。
羅喻莉還是見了古清強就臉紅。
有一回，古清強又談到這個事。羅喻莉就說了句：“不用擔心，他不會再計較這件事了。”
古清強越發對她的丈夫有些感激，感激年輕人明白事理，明明可以抓住他古清強不放，卻沒有絲毫為難他古清強。
感激歸感激，古清強還是不大放心。他不明白小夥子內心的真正意圖，想來想去，心裏感覺也有些後怕，擔心小夥子秋後算賬，這事要是被捅出來，會非常難堪的。
當然，古清強不知道那天晚上遇到的是小偷貢金來，並非羅喻莉丈夫，就連羅喻莉也不知道。她當時都嚇得不敢出房門，貢金來都走了良久，她還一個勁在床上抱著被子道歉和解釋：“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你，這年月不拉點關係，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
貢金來走了後，她感覺外麵沒什麼動靜，才敢走出房間。以為是丈夫接受了自己的觀點，才自覺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以為是丈夫識大體顧全她的麵子，故意出門回避。
幾天後，丈夫真正地出差回來了。她悄悄地觀察他，不敢提那天偷情的事。她作好思想準備，隻要丈夫一講起這件事，自己就跪下求饒，請他原諒。
然而，丈夫非常大度，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夫妻倆感情依舊親
1X1。
自從有了第一回偷情的刺激，古清強便多了一份花心。再看到美女時，就有一種生理上的淫邪衝動，總琢磨著再找個機會去偷情，近來枝岡次郎什麼事也不讓古清強做，讓古清強更加清閑了，一顆不安的心變得年輕，就不再安分了，整天色迷迷地喜笑顏開，有一種梅開二度的感覺。回想自己過去的日子，他覺得簡直就是苦行僧。
古清強便有一個打算，要趁著身子骨還行的時候，好好及時行樂。他琢磨著，自己要開放一些，要在有生之年，多多享受讓人銷魂的富豪生活。
得安撫他們倆，古清強在辦公室徘徊著。心裏琢磨，既然他不怪罪自己偷玩他老婆，說不定他就默認了這件事，得表示感激，不能讓事態往壞的方麵發展。
拿定主意後，他親自召見楊州山水電站的總經理和集團人事部主任，決定將羅喻莉調集團總部辦公室當秘書，享受副股級待遇。之後，他又將楊州山水電站的總經理留下來，單獨交代：將羅喻莉的丈夫，從水電運行班調生技科當技術員，崗級上調二檔。
古清強的理由非常簡單：“有上級領導給羅喻莉夫妻打招呼。”
幾天之後，羅喻莉的丈夫專程到古清強辦公室道謝，小夥子還送上一座從外地帶來的水晶雕塑一一步步高升。
古清強非常高興，更加感激年輕小兩口。小夥子對他古清強偷情一事閉口不提，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這讓這個權力老大以為自己的無尚權威發生了作用。
送走小夥子，古清強一身輕鬆，非常地愉悅。他琢磨著，可以繼續找羅喻莉玩，於是輕輕地關上門，對羅喻莉述說著上次驚心動魄的一幕。羅喻莉也非常興奮，述說自己的丈夫明白事理。一激動，兩個人又不顧一切地抱到一起。
之後，古清強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哼著小曲跳起舞來。正在興頭上，辦公室羅葉新神經兮兮地闖了進來，嚇得古清強一跳，罵道：“瘋了呀，門也不會敲。”
羅喻莉向羅葉新點了一下頭，鎮靜地退了出去。
羅葉新並不怕古清強的罵，而是神秘地、聲音顫抖地小聲說：“董事長，有人發現戴少軍偷女人。”
古清強一驚，以為他是含沙射影，抓住他古清強與戴少軍一道幹的什麼風流事，便老大不高興地：“無聊不無聊，一天到晚正經事不做，專管這些偷雞摸狗的事。”
“是真的，這個人表麵正人君子，其實作風有問題。”羅葉新不死心，又補充了一句。
“有證據嗎？不要見了風就是雨。”古清強輕蔑地說了一句，盡量顯得漠不關心。
“是真的，我親眼所見。”羅葉新堅持說。
“你親眼所見？開玩笑，你能看到這些個事情？”古清強仍不在乎，沒正眼看一下羅葉新。
“是真的，我當時就在場。”羅葉新斬釘截鐵地說。
“你在現場，你也去偷女人了？”古清強總算抓到把柄了，嚴厲地大聲質問。這一來，把羅葉新給鎮住了，傻乎乎地瞪著兩眼不知如何是好。
古清強怒火還沒消除，繼續訓斥道：“一個集團辦公室主任，正事不管，還專門到風化場所，一門心事搞這些雞鳴狗盜之事，一天到晚就琢磨這些個歪門邪道的東西。我看你這個主任是當到頭了，你就等著紀委派人來調查吧。”
羅葉新不明白自己觸怒了古清強哪根神經，嚇得賊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幾天後，古清強力排眾議，說服所有的董事，讓枝岡次郎任命戴少軍擔任千業星光集團人事董事部主任。為了顯示重視，古清強親自進行任前談話，羅葉新在場作記錄。
古清強話中有話說：“以後，集團公司的中層幹部考核與培養，你要多動心思，要嚴格管理，對年度考核不合格的中層幹部，要堅決撤下來……”
這些話，嚇得羅葉新一身冷汗。原本想通過偷女人這件事把戴少軍告下來，沒想到他有哪根神經通到了天。否則，誰有這麼大的神通，犯了錯不降反升。
羅葉新的心情壞透了，不明白這世道是怎麼回事，以後的日子等著挨整吧。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古清強沒有將上次告狀的事告訴戴少軍本人。
不久，千業星光集團公司上下都在神秘地傳聞：“戴少軍市裏有人……”
“戴少軍省裏有人，連古清強都怕他……”
對此，戴少軍裝作沒有聽到，自己也閉口不談，任憑大家猜測和評論。
有歌謠調侃：“狼狽本來性相近，才會同行同為伍。一日同流做壞事，必定事事會合汙。”
要知故事後戲，請君續看下回。
第九章
靈肉夜話仲春暖夜，桃花園裏，肉體與靈魂在漫步。
靈魂一會兒捧住一朵桃花聞，一會兒又使勁搖著桃樹，弄得花瓣撒滿一地。
肉體憂鬱地：“你一點定性都沒有，變臉也太快了。”
靈魂:肉體:靈魂:捉摸不透。肉體:靈魂:‘哎，不要一天到晚都一副麵孔，讓人一看就讀懂了你。”‘被人讀懂不好嗎？“
“不安全，要給人以神秘感。特別是位高權重時，更要讓人‘不可思議。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處。”
“對部下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權力達到神聖的地步。有了這種權力，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肉體:“你巳經病得不輕了。”
紅勁宇事件，讓古清強很有感觸。他明白，要真正用好一個人才是不容易的事，不但要過甄別人才這一關，更難的是，企業領導人自身要過重視人才理念這一關。
領導用人是一麵旗幟，古清強最近的用人之道，讓整個集團炸開了鍋。集團上下有人高興、有人傷心，更多的員工則是失望或是心存憤慨。讓所有員工感到迷惘的是，在千業星光集團工作，職務的升遷與員工的事業心和技能的高低無關。最讓人浮想聯翩的，是草包類型的員工季章都可以升職，就是用無聲的語言告訴集團內的所有員工：“我古清強想提拔誰，就提拔誰，不管是否有才。”
一時間，拉關係找門路成為千業星光集團的一種時尚。誰亮的牌子大、誰亮的牌子響，誰就有機會獲得提拔，毫不含糊。
可在台麵上，古清強還裝出一副廉潔幹部的樣子，口口聲聲唱著廉潔從業的高調。
他後來去了一趟楊州山水電站，見了一次紅勁宇本人，裝出一副愛才的樣子，非常熱情地接見了這位網絡高手，痛心疾首地再三表白：“這麼一個優秀的人才，不應該等到現在才啟用。是我這個董事長失職，讓你白白地浪費了青春，讓你在毫無作為的崗位上變老了許多。”
一番話，讓紅勁宇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各子公司經理可不是吃素的，清楚古清強是說一套做一套，清楚古清強玩權用人的花招和手段。各子公司總經理紛紛效仿，也學著做兩麵派，大會小會上一麵唱著高調，呼籲廉潔從業，私下裏，卻比賽似的賣官斂財。
古清強還蒙在鼓裏，他還打算擺點譜，擴大自己的廉潔形象，借機擴大自己的權力影響。
無所事事的古清強，決心到下麵單位去走走。於是，他嘴裏喊著：“到基層去，了解基層的員工思想，了解基層的員工動態。”做出一副微服私訪的態勢，到久違的子公司去轉轉。
有一天上午，他著便裝來到了縣供電公司的一個邊遠的變電站，混到站裏，與一個中年員工聊天。
看到一個頭兒模樣的人，在汽車油箱裏往自己摩托車上灌油。
“你這是損公肥私。”古清強說。
“這算什麼。”中年員工不屑地說，“這隻不過是貪點小便宜，少見多怪。”
“一派胡言。”古清強很生氣，怒罵了一句粗話。
“聽說過牟家仄的故事嗎？”中年員工不以為然，反問了古清強一句。
古清強被問得莫名其妙，木然地搖搖頭。問：“給我講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中年員沉思了片刻，說：“好吧？我滿足你的好奇心。這個故事在我們單位已經家喻戶曉了，故事是這樣的。
“牟家灰很貪。”縣供電公司員工都這麼議論著。
牟家仄是公司管後勤的總管一後勤部主任。這位老兄，別的沒學會，學會了靠山吃山這一套本領。利用職務之便隔三差五地從公司食堂提些臘肉、蔬菜之類的回家。沒有人製止，一是沒有人好意思製止，二是沒人敢製止。食堂管理員甚至還會拍馬屁地幫著找塑料袋，幫著挑選上好的蔬菜和新鮮的豬肉。
據說牟家仄從來不用買菜，每天上午十點多鍾總要到食堂視察工作。到夥房裏麵轉一圈，有時還親自動手洗菜和揀菜。但走的時候，總不會忘記隨手帶一把蔬菜和一點魚肉之類。
這事被後勤人員說道和議論，議論歸議論，沒有人告牟家仄的狀。大家都習慣了，認為沒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愛撈小便宜麼，反正都是姓公不是自家的，公家的東西讓他拿走好了。
沒人告發牟家仄還有一個原因一牟家仄會做人。縣供電公司上上下下有誰病了，他立馬從食堂拿些水果之類的到人家家裏看望。有一次，職工小馬感冒發燒，牟家仄臨時從夥房拿走一條洗清要下鍋的大草魚，弄得夥房臨時改菜譜。更多的時候，他是臨時割下一塊一斤兩斤要下鍋的豬肉，拎著到生病的職工家去，讓病人感激涕零。
牟家仄便繼續拿公家的東西，拿得很坦然，拿得有恃無恐。拿到後來，不滿足於兩斤蔬菜三斤豬肉，他開始對錢感興趣，先是拿家裏的燈頭燈管之類的發票到食堂報銷，後來是高檔水龍頭之類的，一報就好幾百塊。
牟家仄買了一套房子之後，縣供電公司的管理費便急劇地上漲。一年下來，公司的報賬發票顯示，一年下來全公司消耗了二千根燈管，新裝了九十副門把手。
財務部小黃看不過去，問主任：“這些個東西，我們單位真的消費了麼？這是有人用假發票套取現金。”
主任一臉苦相：“明知道是假的領導仍在發票上簽了字，誰再去當這個惡人頭？“
牟家仄便繼續撈便宜。幾個月下來，家裏的裝修材料都置齊了，全是化整為零用公家的錢買的。
縣供電公司有個副總到了退二線的年齡，集團總部便派來幾個人考察後備幹部。有三個人作為最有希望的苗子，一是總經理助理，懂生產；二是財務主任，會經營；三是後勤主任牟家仄，會管理。
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牟家仄最有希望，另兩個人隻不過是作為陪襯。
財務部小黃很不服氣。他認為這幾個人中，自己的主任最有資格被提拔，無論人品還是工作能力，都是三個備選人中最優秀的，最不該上的就是牟家仄。於是將一些牟家仄的報賬財務憑證複印了，連同一封舉報信送到了考核組。
牟家仄便很自然地被刷掉了，沒有被提拔。另兩位候選人中的總經理助理和財務主任，誰也沒有獲得這次提升的機會。陪襯嘛，當然不能頂上去，是千業星光集團人事部從另一個單位提拔了一位完全不懂專業的幹部，交流到這裏來當副總。
事後牟家仄便無精打采，牢騷滿腹，脾氣大了許多，常常無故罵人，抓食堂的員工出氣發泄。
被罵的員工便埋怨小黃，同情牟家]X。
公司的員工再看到小黃時，眼神都是怪怪的，好像他是賊似的。多數人都離他遠遠的，擔心自己被舉報。
牟家仄工作時天天甩大牌發牢騷，總是一副受委屈的樣子，見了小黃更是恨之人骨。於是，有不少人便在牟家仄麵前說些安慰話，要他想開些。
食堂管理員遇到牟家仄來拿菜時，總要挑些貴的菜，讓他多拿些。後來，很奇怪的是有不少職工便遠離小黃，孤獨小黃。總是有人在他身後指指點點，使年輕人非常難受。
小黃便感到委屈，問主任：“我做錯了什麼？明明是牟家仄的錯，怎麼好像我是賊似的，都怪起我來呢？“
主任說：“這是同情弱者啊。”
“他是弱者？”小黃不解。
“本該提拔的，沒有提拔，還不夠倒黴嗎。”主任反問。
“那我呢？我是強者還是弱者。”小黃有些憤怒，“以後誰還敢主持正義，誰還敢說真話？“
“……”主任無語地搖著頭，不知是說小黃錯了，還是表示不明白。
聽完這個故事，古清強心裏刀割似的痛。他心裏非常清楚，那位交流到供電公司的幹部，本不是後備幹部。是他古清強不顧眾人的反對，強行要求枝岡次郎通過這個任命的，想不到自己那麼神秘的手段還是被下屬員工發現了。他後悔沒有做得更隱秘些，不敢再進公司，以免被公司的領導認出來，反而更難堪。他悻悻地出了門，打了個出租，拐彎來到了縣自來水廠。
正是“同情弱者有原則，賤被口誅理應當。切莫亂用憐憫心，混淆道德與人情。”
要知故事後戲，請君續看下回。
第四十三回喜歡笑臉假成真以誠相待真亦假縣自來水廠也是個老廠，有許多員工都上了年紀。
門衛是個外聘的老頭，60來歲。他很悠閑，正背著個手踱步健身，已經走離大門百十米了。
古清強進門，被老人家看見了，準備喊卻沒吱聲，大概古清強不像是壞人吧。走到公告欄前，有一則任職公示：馬雯晴任審計部主任。門衛慢慢踱步過來，問：“你認識這位馬文晴？“
古清強搖了搖頭：“不認得。”
“他叫‘變臉馬’”。門衛自豪地說。
“噢，為什麼叫‘變臉馬’？”古清強玩笑地問。
“說來話長，‘變臉馬’的故事多著呢。”
古清強興趣來了，忙掏出中華牌香煙，遞了一根給門衛。
門衛一看這麼好的煙，眼睛一亮。古清強順手給點了火，也給自己點著一根。門衛老頭深深地吸了一口，陶醉地閉眼咂咂嘴，講述了下麵這個故事。
有人說馬雯晴很優秀。
也有人說馬雯晴少根筋。
說馬雯晴優秀的人是公司總裁，說馬雯晴少根筋的是那些不守規矩的業務員。
馬雯晴是學會計學的，名校本科。公司財務滿員，他被分配到車間當統計員，兼管合同監督。
能分配在車間辦公室，馬雯晴很滿足，能進這家國有公司，已是幸運，而且能坐辦公室。小夥子從來沒有想過進公司總部財務科，他的觀念是，新進來的大學生，肯定要到生產一線。
他懷著感恩的心踏實地工作，統計每一項指標，審查每一個合同。有幾個老到的業務員，憑借自己熟練的業務技術，總要在合同上玩些手腳，與客戶勾結弄些外快。因為合同做得天衣無縫，以往的監管根本發現不了。但到了馬雯晴手裏就麻煩了，這小夥子財務會計精通，經濟法律嫻熟，左推算，右論證，硬是發現問題，一算下來挽回公司損失近百萬。
馬雯晴這樣的人頭兒們喜歡，打心眼裏欣賞這個人才。
馬雯晴這樣的人業務員們嫉恨，從心底仇恨這顆眼中釘。
年底考評時馬雯晴隻得了個中評。據考評組的人說，幸虧頭兒們給的分高，否則馬雯晴會得個不及格。
中評歸中評，頭兒們照樣給馬雯晴重獎，而且是特別貢獻獎。有些業務員卻受到處罰，有些業務員受到處分。
如是三年，馬雯晴成為公司裏守規守紀的化身，所監管的業務合同的規範性明顯提高。
公司頭兒們考慮別的車間和分公司也有類似情況，琢磨給馬雯晴一個更能發揮作用的職位一一公司審計部副主任。
上任頭三個月，馬雯晴翻遍公司所有的合同，查對了所有的舉報，堵塞了一個又一個漏洞，公司的頭兒們萬萬沒有想到內部審計有這麼大的作用。
同事們無意中發現，馬雯晴有著一張晴雨臉，時而陽光燦爛，時而狂風驟雨。每每接到公司總裁的審計令時，他嚴肅毫無表情，查對賬時他常常是漸漸放晴，或越來越陰，嚴重時，他會將五官扭曲，常常嚇得被查人前言不搭後語，多問幾句就漏了嘴。
有一次，他遇到了麻煩，非常大的麻煩。有一個合同的違規是公司管後勤的副總管的，他想壓住不查，但那張臉卻明白地告訴所有人，這合同有問題。
總裁也不想捅出這事，想內部處理和了結這事，隻要追回損失就夠了。可馬雯晴的這張臉不爭氣，似乎向全公司的人公告：“管後勤的副總是貪官。”
總裁惱了，把馬雯晴叫來訓斥了一頓：“該成熟了，你是公司中層幹部了。這麼感情用事，以後怎麼工作。”
馬雯晴認了錯，卻改不過來，做了努力也改不過來，還是天天頂著個晴雨臉上班，同事送他一個外號“變臉馬”。
倒也沒多少人在意他的外號，隻是相關的業務人員，心裏非常不喜歡他，個個心存怨恨。還有個別副總經理一級的幹部，不滿馬雯晴那一套，不滿灰色利益的鏈條被打斷，更擔心原先不光彩的事也被揭示出來。於是惱怒，表麵上不滿馬雯晴那張臉，實質是不滿馬雯晴嚴格認真的工作態度。
每每遇到與某副總一級幹部相關的事時，公司一把手總想打圓場。
“你看你那張賣棺材的臉。”有次管後勤的副總惱怒地罵開了。
之後有幾個副總經理都跑到總經理處告狀，說這樣的中層幹部，有損於公司的形象。每家公司都有些商業機密，哪些能說的，哪些不能說，要有分寸。可馬雯晴，一張無遮攔的臉，全都寫在臉上，無密可保了。
總裁也有感覺，但苦於無奈。他原本是想借提攜馬雯晴來樹自己的廉政形象，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於是一個電話，把馬雯晴拉到辦公室，想教訓幾句。
“彙報一下最近的工作吧。”總經理不露聲色地翻著手裏的材料，偶爾不經意地瞅了馬雯晴一眼。
馬雯晴有些緊張，鼻尖都在往外冒汗。聽到彙報工作，他長舒一口氣。肅然的臉又開始眉飛色舞。某某車間經營的成績，某某公司利潤可觀，某某部門工作嚴謹等等，講到正麵的方麵時，馬雯晴語氣輕鬆，眉宇間飛出喜悅。可彙報到最後，某一項基建工作的審計時，他立馬晴轉陰，臉拉長了三分不說，鼻子嘴巴扭曲到一邊，連嘴唇都由於臉部一邊的神經不停地抽搐而不時地歪向一邊。
“這事以後再說。”總裁想止住馬雯晴的彙報，可沒那麼簡單。這位馬雯晴，儼然自己是魏征再世，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滔滔不絕地彙報著。
“算啦！別講啦。”總經理不高興，提高了嗓門。
“讓我把這事講完一”
“夠啦。”總裁怒吼著，“看看你這張臉。得改改，否則真得去賣棺材了。”
這一吼，馬雯晴戛然而止，臉又開始抽搐。眼神裏露出蔑視的光，恨恨地盯著總裁。這一盯不打緊，總裁心裏打戰，從心底裏不喜歡這表情。
總裁揮揮手：“走吧。”
“讓我把這件事講完一”
“走吧。”總裁不高興地說，“以後再說，我見不得你這張難看的臉。”
馬雯晴的臉立馬變得死灰，臉部急劇拉扯了一陣，慌張地退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回到家裏，他痛苦地閉門不出，拿出鏡子一瞧，天，真是好難看。他努力擠眉弄眼，想弄出幾個笑臉，但此時的心情，就是笑不出來。怎麼拉扯臉部的肌肉，都很不好看。心情越搞越壞，連老娘叫吃飯也不肯出來。
馬雯晴父親是市劇團的道具工作負責人，最近有一台拜年戲，團裏的頭兒們要他弄幾個笑臉麵具，而且要求逼真喜氣。他見兒子叫不出門，心想有點什麼心事，也就戴著剛研製出的一個笑臉麵具，進了馬雯晴的房間。
馬雯晴抬頭一看，那臉喜氣而親和，登時心情受到感染，陽光了許多，就高興地問：“爸，你咋笑得這麼甜。”
父親摘下麵具，露出真麵目，笑著說：“這是我剛做出的一個逼真麵具，看不出來吧？“
“太逼真了，如果不摘下來，我還不知道你戴了麵具。”
“你想要嗎？我幫你也做一個。”
“太想要了。”馬雯晴喜出望外，拉著父親的手，懇切地說，“做喜氣一點的笑臉，趕快給我做一個。”
“要麼就用我這一個吧。”父親隨手一摘，取下麵具套在兒子頭上，瞬間，一張陽光的臉，立馬展現在馬雯晴的臉上。
他到鏡子麵前一照，看到自己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不由得高興得手舞足蹈。
“我就用這個。”馬雯晴興奮地尖叫，“做得太合適了，簡直就是為我定做的。”
第二天，馬雯晴戴著麵具上班，完全是一副笑臉。同事和頭兒們以為是馬雯晴思想發生了轉變，精神狀態也變得討人喜歡了，於是人人見了人人誇，再也沒有人討厭他那張晴雨臉了。
再彙報工作時，他那固定的微笑的臉，獲得頭兒們的好感，隻要頭兒們一皺眉頭，他就立馬打住，該幹的不該幹的非常清楚。就連原來非常討厭馬文晴的後勤副總，也不再討厭他了，以為馬雯晴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
內審嘛，頭兒們叫幹的就幹，不叫幹的就堅決不幹。無論內心如何想，無論多麼憤怒，笑臉裏麵的真臉是何表情，他也要堅持‘令行禁止’這個原理。
一年下來，年底考核得了滿堂紅，破天荒上上下下幹部和職工全都給了滿分。
頭兒們一開會，決定提拔馬雯晴為審計部主任。
宣布那天，公司召開中層幹部會。馬雯晴感覺自己的心情好極了，不用再戴麵具了，便溜進廁所將麵具摘了，笑嗬嗬地走進會議室。總經理一看就惱了：“這個馬雯晴，剛提拔，就擺譜。怎麼又變成這副嘴臉，一點也不中看。”
聽完這個故事，古清強陷人深思。難道下麵公司的領導都是非不分了麼，是什麼原因導致這種現象發生了呢？
有歌謠調侃：“笑臉假笑臉喜，笑臉原是假麵具。摘掉麵具露本色，就算歡喜也不美。”
要知故事後戲，請君續看下回。
第四十四回人事權力很神秘猜來猜去都是個謎走訪了幾個下屬公司之後，古清強坐在大班椅子裏，前後搖著。他在清理自己的思路，慢慢地，他得意地笑了。
事實證明了一個道理：千業星光集團對他古清強來說，猶如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有著絕對的控製力。
古清強好笑，近年來千業星光集團也效仿政府機關，設置了類似的管理部門和監督部門，名義上是監督和限製企業一把手的濫用權力，事實上，由於這些個部門和機構均是企業本體的自我設置，仍歸他古清強一把手管理和任命，這些部門空有職權。有敢挑戰他古清強權威者，一律給點顏色。
“誰也無法實現對我古清強的監督，我在這裏是總經理。”古清強得意地用手指敲打著桌子，心裏美極了。
古清強又細細回憶著品味著走訪時耳聞目睹的故事，心情慢慢地變得沉悶起來。近兩年，自己手下一些精明的部屬，一個個開始腐敗。
有些事情，集團部門主任甚至會做好圈子讓他鑽。就拿二級公司班子成員的任命來說，上古清強家說情打關節的有不少。但更多的並不認識，集團人事主任和二級公司總經理的推薦就非常關鍵。於是，有些找不到古清強家門的人，就找集團人事主任，或者本單位的一把手。
“權力和好處就這樣流失了。”古清強想。
細細想來，自己嚴格控製下的分公司，作為法人代表的子公司經理權力仍然非常大，集團還有好多方麵約束不了他們。以權謀利方麵，與下屬子公司經理相比還是自愧不如。自己作為集團總公司的一把手，控製力還夠。有些小公司總經理，活得很滋潤。
如果說以前走訪幾個公司的目的是為了了解情況，那麼，他決定繼續走訪，要管一管自己的手下，不能讓他們太胡來。
古清強理了一下思路，決心下一個走訪縣供電公司。
他決定來縣供電公司走訪，有兩個原因。一是縣供電公司是本集團級別最高規模的一個下屬公司，正因為如此，他古清強對該公司幾乎沒有控製力。不要說中層的任命，他管不了，就是供電公司的副職，他也沒插上手。他決心下去了解一下情況，一定要消滅權力管控空白。另一個原因是，前幾天他收到一封未署名信。信中說：“聽說古清強董事長正在調查基層用人問題，我對古董事長的公正用人作風表示敬佩，同時希望調查一下‘葉翔的提拔問題’。”
帶著問題下基層，很快就了解了個八九不離十。
古清強發現所謂的“葉翔的提拔問題”是個問題，但又是一個說不明道不清的問題，因為人事權很神秘。
故事是這樣的。
縣供電公司原是歸屬縣水電局管轄的一個最大的企業，政改企時也就一並劃歸星光集團管理，但級別比另外幾個分公司和子公司高半級，總經理屬副科待遇。因此，縣供電公司的機構設置幾乎與星光集團總部相同，當時屬正規的國有企業設置。
改製成為千業星光集團之後，雖然沒有重新明確縣供電公司的級別，但部門機構設置和班子配備仍維持原樣。
縣供電公司紀委書記還有8個月就要退休了，公司領導安排葉翔到監察室當主任。有些敏感的人認為，很明顯，這是準備讓葉翔接任紀委書記之職的。
公司上下都認為葉翔是個好人，生來就是個助人為樂者。同事之間不管是誰家有事，隻要用得著，他總是熱情而無私地幫助，全公司每個人都喜歡他這個熱心腸的人。
葉翔為人正直，從站（所）技術員到班長、站長，總是公私分明，從不以權謀私。
葉翔技術棒，名牌大學畢業，十年的基層工作經驗，多年的班組長曆練，使他熟悉子公司所有生產流程。
葉翔管理能力強，當過三年的變電站長，所在站各項工作處理得井然有序。
葉翔是後備幹部，連續兩年後備幹部推薦，群眾推選、領導推薦都是名列第一‘。
讓他接任紀委書記，群眾信服。
提前8個月進人紀檢監察崗位，意在過渡，以便熟悉業務。
不到3個月葉翔便摸清了道道，很快就進人了角色。
葉翔進人紀檢監察角色之後，麻煩就來了。他無意中發現公司班子中有一位姓陸的副總有嚴重問題。於是，他悄悄地調查，結果讓他觸目驚心，農網改造過程中，這位副老總憑借自己的職務之便，在招投標過程中，收受廠家的好處費，購買廠家不合格的電線電纜。
葉翔猶豫再二，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一'吹牙，憑著他一'向的處事原則，憑著他剛正不阿的秉性，他同時向所在公司領導和集團公司的監察室作了彙報。
陸副總被法辦了，數額巨大。
葉翔的舉動為公司裏挽回了數百萬的經濟損失，為此，獲得了上級的通報表揚。
8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集團公司人事部戴少軍主任帶隊來考察後備幹部，直接指明紀委書記的候補人選，可以選葉翔，如果有更優秀的，也可以另行推薦別人。
無記名投票，參與投票的有所在公司領導，公司的全體中層幹部，還有職工代表。
葉翔心裏美滋滋的，以往這種情況都是走個過場。本來嘛，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他就是廠領導8個月前安排過來的繼任者，加上人品作風又是有口皆碑的。
考核會後，原變電站的老部下打來電話，預祝未來的紀委書記。葉翔便虛假地客氣：“哪裏，哪裏，八字還沒一撇呢！“
“放心，十拿九穩。”老部下中肯地說，“以後要多多關照部下呦。”
都認為十拿九穩的事，往往並不一定穩當，葉翔的提拔就是這樣黃掉的。
二周後，任命書下來了，並不是葉翔，而是原定工會主席的後備幹部丁二當上了紀委書記。
葉翔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又沒犯錯誤，而且工作業績很不錯。
有好事者便打聽，想探個究竟。
後來小道消息傳出：“葉翔得票不高，尤其是領導班子推薦的票數很少，幾乎是零票。”
也有小道消息說：“考核會之後，公司經理當天晚上找過古清強，專門為丁二說情。”
又有小道消息說：“丁二親自找過古清強，花了不少的錢。”
再後來還有小道消息說：“葉翔對陸副總的舉報是存有私心的，隻是正巧碰上陸副總真的有問題。”
再後來又有小道消息說：“考核會後，有人向上級部門舉報了，說是葉翔在外麵有情人。”
對於後兩個說法，葉翔的妻子勇敢地站起來辟謠：“純屬子虛烏有，上蒼可以作證。”
上蒼其實是無法作證的。本人也永遠都不會知道原因。有領導告訴他：“這是機密。”
古清強也不知道個中原因，他清楚地知道縣供電公司的紀委書記丁二是他在黨政聯席會上拍板任命的。但丁二是何許人，他並不知道。隻是憑人事部一紙考察報告，他感覺自己是有點官僚作風。
正是“任人唯賢是本職，不可偏私用庸人。民主民心要尊重，切忌主觀憑感情。”
要知故事後戲，請君續看下回。
第四十五回假借地方增稅收枝閃次郎玩陰謀到年關了，縣稅務所長王來發坐在古清強辦公室不肯走。星光集團變成中日合資的千業星光集團之後，企業的注冊資產增加了，經營範圍擴大了，營業額增加了，可交稅比去年還少了200多萬。
稅務局長王來發發布命令，仍舊由王敏山股長來千業星光集團加收稅款。可王敏山說什麼也不受命，打死他今年都不來見古清強。王局長甚至用免除他股長職務來威脅，王敏山還是死活不來。他心裏明白，去年騙了古清強300萬，今年肯定弄不到。這事王來發是不清楚的，琢磨著去年能榨出300萬，今年保本是應該的，按他的想法，今年還得漲個百分之十左右。
“真的沒錢。”古清強一臉的無奈，“如果查出我漏稅，認罰。”“為什麼要罰呢，我的董事長先生。”王來發嬉笑著說，“今年再來個納稅先進個人和先進單位。”
“這個先進，不加稅現在也應該送給我們。”古清強說，“本來我們單位就是全縣納稅第一大戶，怎麼還要加稅。你怎麼就不相信人呢？“
王來發無可奈何，就詭秘地笑了笑，起身就走。
“哎，別走哇，再坐會兒。”古清強得意地笑著，起身相送。
“你急什麼，我馬上就回來。我現在去做納稅先進個人的獎牌。”王來發快步走了。
王局長沒有回縣稅務局，而是直接到縣政府找到縣長王任伍，請縣長出麵壓一壓古清強。全年的稅收完不成任務，縣財政就會完不成任務。
“合資了，就不聽政府的了，這還得了。現在這些個合資企業家呀，刁滑得很，專門請人搞什麼合理避稅，就是變相逃稅！千業星光集團公司是我們縣頭號企業，合資以前去年都加交了300萬，今年的新集團公司注冊資金和經營規模都擴大了許多，按理更應該比去年多交稅才對。”王來發一見縣長，就放機關槍似的，嘮叨個沒完，“可今年，竟然比去年還少。縣長您得出麵說說他，去年什麼榮譽都給了他，總不能拿了榮譽就睡覺吧。聽說，他們公司的高管和中層都搞年薪，幾十萬上百萬的分光了，就是不肯交稅，把利潤和稅收都分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