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埋首她頸間：“曲嫿。”他知道，自己是放不開這個人了的，如今，兩人之間牽絆已經太多，豈止是情侶兩個字足以形容？
曲嫿輕輕說：“那天從家裏離開的時候，我到過這裏，看著你們家的燈火，甚至看見你映在窗簾上的影子，隻是，我根本沒有勇氣再上來。”
“我聽說了，那天你到過我家，也去過軒宇。”
這件事兩個人真還都梗在心裏，不去說它的時候，隻自欺欺人的當無人知曉，這是說起來，才知道滿滿都是心酸。
“曲嫿，我媽是直爽的人，她說認了你那就是真的認了你，你不需要把那些不是你做的事帶來的罪過攬在自己的心上，我媽不是狹隘的人，見你這樣，她心裏隻會更不是滋味。”
“我知道，我也想淡忘，但真的做不到，看到伯母，我就想到她，然後。然後就想起那天晚上在醫院看到的情景。我根本無法接受，那樣殷勤、溫柔伺候我她身邊的人，卻對伯母如此殘忍，兩廂對比，隻是越發讓人覺得，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值得人相信的？”
譚明抬起頭，看著她有些發紅的臉：“你這麼想就偏激了。”他知道她是在對自己敞露心扉，但是聽著這些透著悲觀的言論，怎麼都無法高興起來。
曲嫿繼續說：“你知道麼，我爸本來不會死的，他是為了救我媽，而我媽在我爸臨去的時候，哭得死去活來，好像失去了世上所有的一切，任誰見了都無法相信，不過是一年後，這樣悲傷的婦人就會有了新的男人。”
“你跟她疏遠的刺就是從那時候紮下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每次回家都會被親朋鄰裏嘲笑，漸漸的，也沒人上我們家門了，這麼些年來，親朋算是斷絕幹淨了。”
“也許，”譚明勉強自己說，“她真的是想讓你過得好些，你知道，失去父親的孩子，總是。”
曲嫿轉眼看他：“你知道麼，有時候，我真的希望那場車禍裏死的不是我爸，而是她。”
深切的怨恨毫無掩飾的從她臉上和眼裏透露出來，可譚明卻明白，曲嫿肯說，大致是打算將這些梗在心裏這麼多年的刺給連根拔除了。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麼這人看起來溫婉柔順之下，總是有股擰著的別扭勁，恐怕都是這事鬧得心氣不平帶來的。
譚明什麼都沒說，隻是輕輕拍著曲嫿的背，就像拍小孩子一樣。
曲嫿說了那句之後，也沒有再開口，兩個人悄無聲息地相擁在一張椅子上，電腦前台燈暈黃的燈光落在兩人身上，在身側潔白的牆壁上暈出兩個相溶在一起的朦朦朧朧的剪影。
良久，曲嫿打破沉默，就不久前的那個問題給了譚明答案：“明天早上我去見她，你有什麼話要我帶麼？”
譚明輕吻了下她的側臉：“沒有，你就把你的心情和她說說吧，我想，和你敞開心扉談過後，她便會再無顧慮了吧。”
關於木尚科和綠城的很多事，如果從如今在W市形象有些尷尬的關若彤口中說出來，想必會更具可議論性，現在需要的就是輿論的不斷擴大，不然，就算謝葆闖到了，綠城倒了，拔出了蘿卜但沒有帶出泥，究竟還是有翻盤的可能。要想一勞永逸，木尚科背後的那些蘿卜上的泥必須也要清洗幹淨，這樣，譚家在W市才能有安生的日子過。
譚明能想見，木尚科倒後，作為扳木主力的譚家會得罪多少人，真的算不過來，明的，陰的，誰有那功夫成天防人？趁這機會連鍋端才是真正永除禍患的辦法。
曲嫿心裏擱著見關若彤的事，這一夜翻來覆去，何曾合上眼，中間譚明迷迷糊糊醒過一回，嘀咕了一句“怎麼還不睡”就轉過身去了。
之前譚月發來信息說已經有人安排了借機事宜，不用譚明去接，譚明才關了電腦，拉著毫無睡意的曲嫿睡覺。
譚明倒是好心性，明天就要上庭了，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倒下沒多久就睡著了。
曲嫿盡力控製著自己少翻身，隻是那睡意怎麼都不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悄悄起身梳洗換衣服，收拾完出屋子的時候，發現陶欣茹比自己起得還早。
“怎麼不多睡會？”陶欣茹正在熬粥。
曲嫿笑了一下：“伯母，要幫忙嗎？”
“不用了，都準備好了。”案子上就放著幾碟豆腐乳、油條、鹹菜、鹹鴨蛋之類的，配白粥倒是非常爽口。
曲嫿把幾碟東西端到餐桌上，然後又回房看了眼，譚明還在睡著。
“昨天沒睡好？”陶欣茹關了火，從廚房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