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警局都有收黑錢的例子,我們隻是恰巧找對了人,今晚又恰巧在同一個無線波段而已。”女騎手晃了晃手中的對講機,濃烈修長的眉微微挑起,“本來還打算多跟你幾天,確定了某些事情以後再動手,但很抱歉,我等不及了。”
超過180公分的身高,黑發,黑眼,原本秀氣的臉部輪廓在如刀眼神的反襯下全部棱角分明——“英武”這個詞似乎就是為她度身定造的,如果沒有那顆生在眉心當中的紅痣掩去了幾分強硬,恐怕誰都會在第一眼認為,這是個好看得有點過分的男人。
“你們是誰?”沙棘費力地咽下一口唾沫,分散到周圍的幾名槍手讓他不得不控製住活活捏死這女人的衝動。
高個女子麵無表情地看了身邊的槍手一眼,後者立即拉過一名鐵錨幫成員,右手平持左手握舉,以一個標準的近身射擊姿勢將手槍頂在那人的太陽穴上,再偏過頭,冷酷的目光緊盯著女首領的表情。
“那批東西在哪裏?”那高個女子淡淡地問。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沙棘冷笑。
高個女子極薄的唇瓣抿了抿,點頭。槍手毫不遲疑地扣動扳機,砰然聲中,一蓬黑色的液體從那鐵錨幫成員的另一邊太陽穴飛濺出來,灑了滿地。
“這個路段已經被封死了,所以你不要奢望會有任何人、任何事來改變現在發生的。我再問一遍,那批東西到底在哪裏?”高個女子根本不去看旁邊軟倒的屍體,槍響之後她甚至眼皮也沒眨上半下。
沙棘的臉色卻已經變了,變得鐵青,“以天主的名義起誓,我一定會親手撕了你這個婊子。”
“很好。”高個女子對他的回答作出簡短評價。
彈殼再次隨著撞針的衝擊而飛起,早已零距離瞄準下一顆腦袋的槍手像是殺慣了雞鴨的廚子,在一個簡簡單單的指節動作以後,漠然丟下兩具腦漿迸流的屍體,走向第三人。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又怎麼說給你聽?怎麼說?”沙棘忽然放聲大吼,紅著雙眼向女子撲去,一記隨即敲上後頸的重擊讓他蹌踉著衝出幾步,跪倒下來。
整個意誌較量的過程裏,施壓者始終把進逼節奏控製在令人無法承受的強度上,短短一分鍾不到,沙棘不多的手下就已經全部伏屍當場。
熊熊燃起的火光下,仿佛在看著一隻逃到砧板邊緣的青蛙,使槍的大廚終於把視線落定在了林震南身上。
“他不是鐵錨幫的人,不關他的事。”沙棘咬著牙,滿臉都是扭曲的猙獰。
“鐵錨幫曆來不吸收外籍成員,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有意思的是,你好像非常在乎他的死活?”高個女子無動於衷地向槍手示意。
熱到發燙的槍口頂上了林震南的腦袋,雖然身邊的人一直在用西班牙語交流,但他還是能大致猜測出,發生了什麼事情。在中國,無論滄州還是湛陽,旁人向來都是怕他、恨他,像今天這樣被當成傀儡隨意擺布的情形,還是第一次。
火器,槍戰,爆炸,猝死——這些抽象概念的詞彙,現在已經真實得觸手可及,如果說沒有被震驚,沒有感到茫然,那是自己在欺騙自己。
“我今天剛來這個國家,隻是要找我的兄弟。”林震南慢慢地伸手,摸出了旅遊護照,“我不想惹任何麻煩。”
毫無反應的槍手仍在看著女首領,手中的M11穩定如磐石。
高個女子眼中的寒氣已經越來越盛,突襲者們都帶著譏嘲表情望向沙棘——這位鐵錨幫的悍將像頭被逼到絕路的困獸,每一口呼吸都帶著胸膛急劇起伏,額前臉上全是冷汗。
幾乎沒有人注意林震南,他保持著平舉的姿勢,似乎固執地要向對方展示護照,臉上帶著一個正常人麵對死亡應有的表情。當手中護照的尖角,離那槍手的肘部不過尺餘時,他停住了動作,全身的肌肉慢慢繃緊。
尖利的警笛聲在此時劃破了夜空,高個女人眉峰軒起,略為遲疑後厲聲下令:“清理現場,把他們兩個都帶回去!”
陸虎吉普很快就發動起步,在幾部重型摩托的簇擁下加速馳走。另一個方向的路段上,兩輛政府牌照的黑色福特正呼嘯而來,車頂上的警燈在夜色裏分外醒目。
“......是的,我不得不驚動了他們。”前麵的一輛福特裏,有個端著紅外望遠鏡的男子在通電話,“轉告老祖母,中國外賣已經送到了,但有人搶著付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