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等車隊在簡易路障前停下,兩名手按佩槍的巡警便開始一部接一部檢查過來,態度謹慎得像在防備著某輛車裏突然跳出一頭史前巨獸。
在這個時間段結隊出行本來就是件值得奇怪的事情,更何況所有的車裏全都坐滿了壯年男子。好在鐵錨幫也不是首次應付這種場麵,被問到的每個人都默契地提起了一個男士俱樂部,得以放行的車輛並不開走,而是悠哉遊哉地靠在路邊,等待同伴。
看著警察越走越近,沙棘的眉頭也越皺越緊,等到手電的光芒照上了臉龐,他卻露出笑容,按照對方所說的,溫順地把手抬高。
“先生,請出示您的駕照和行駛證。”另一邊的巡警則把注意力放在了駕駛員身上,在接過遞來的證件以後,他瞄了眼後座,臉色頓時大變。
“全部下車,雙手抱頭!任何過大的動作都將被視作襲警,我們會格殺勿論!”兩名巡警一前一後抽出了手槍,緊張地大喊,其中一個反手按上肩頭的對講機,連聲呼叫起增援。
“他媽的,你做事還真是漂亮!”沙棘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轉頭瞪著隨從。
死人早就被拖下車埋了,如果沒有後座上的那灘血跡,或許警察根本不會動疑心,但可惜它依舊觸目驚心地噴染在那裏,隻是被草草擦過,中心位置上的彈孔清晰可見。
“再說一次,抱住你們該死的腦袋,馬上從這該死的車裏滾出來!”兩名巡警拉開了車門,不時打量鐵錨幫的其他車輛,顯然在防備遭到圍攻。
“我們跟圖魯莫先生有一點關係。”沙棘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個卡利市無人不知的名字。除了反政府武裝以外,即使是最凶悍的幫派分子也不願意輕易背上謀殺警察的罪名,他無意冒險。
“就算認識總統也不行,滾下車!”巡警毫不買帳,聲嘶力竭地大吼。
“是,是,放輕鬆,長官。”沙棘抱住了頭,慢慢向車外跨出。
隻要一個隱蔽的手勢,一句暗語,甚至一個眼神,這兩個不識時務的家夥就會立即被其他車裏伸出的槍管轟成馬蜂窩,但他還想再賭一賭,用不那麼激烈的方式解決麻煩。
“長官,坦白說吧,我有些錢,也有幾個還算是交遊廣闊的朋友,隻要願意,今天晚上會成為你們職業生涯的轉折。”後方的公路上隱隱傳來了引擎轟鳴聲,沙棘沒去理睬,是不是支援警力在這個時候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我們正在為你說的那種轉折努力。”較為年輕的巡警冷笑著回答。
沙棘臉色變了變,剛想要說些什麼,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一同下車的林震南像是被刺了一刀,忽然轉頭望向後方路麵。
幾部大功率黑色哈雷仿佛夜色中刺出的雷霆,隻是一瞬,就帶著咆哮破風而來。為首的騎士在即將擦過車隊末尾之前,雙手一起脫把,卸下頭盔隨手拋掉。
所有鐵錨幫成員都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這名年輕女子的如瀑長發在風中霍然扯直。超過100公裏的時速絲毫也沒能影響到世界上最穩定的金屬戰馬,女騎手踏住刹車,以一個側身姿勢麵向了公路上的車隊,雌豹般充滿力與美的身軀前傾,兩柄捷克VZ61蠍式微型衝鋒槍隨即被她從肋下的槍套裏抽出、摟火。
長長的火舌在空中劃過死亡軌跡,灼熱的彈頭旋轉著撕裂車身與人體。幾部哈雷摩托首尾相連地衝過這段路麵,密集的槍聲連帶著玻璃碎裂的脆響炸成了一片,又在短短片刻後歸於沉寂。
沙棘的陸虎吉普是唯一沒有受到槍擊的車輛,麵對突如其來的襲擊,他本能地想要動作,卻被巡警陰沉的警告喝止,“不要拿命,來考驗我的耐心。”
襲擊者們調轉車頭,緩緩停在了路邊。每一個受傷未死的鐵錨幫成員都被從彈痕累累的車中拖出,試圖反抗的根本連槍口也未能抬起,就直接遭到射殺。離沙棘不遠的地方,一部油箱穿孔的轎車著了火,很快引發了爆炸,死屍的焦糊味散發在空氣裏,濃鬱得像鍋發黴了一百年的臭粥。
“原來有人早就準備好了,今天要對付鐵錨幫。”看著存活下來的手下一個個被推搡著跪倒,沙棘瞪向還在用槍指著自己的警察,“你們為誰做事?”
“為我。”那名女騎手大踏步走近,冷冷地揮手,兩名巡警逐一收繳了沙棘和隨從的槍支,這才慢悠悠地驅車離開。
“幹得不錯,夠專業。”沙棘高舉著雙手,眼角劇烈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