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夠意思。”林震南不再堅持。
“應該的,出門靠朋友嘛!”二愣子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答複,滿臉漲得通紅。
安洛塔農場位於卡利市南郊,雖然占地小得可憐,但在這個季節也請了近百個勞工。二愣子帶著林震南回去的時候,排著大通鋪的穀倉早就已經黑燈瞎火,連門也反鎖了。他猶豫了一會兒,摸到另一邊的儲藏室,從窗口爬了進去。
“震南哥,今天晚上先湊合一下,明天再想辦法。”二愣子輕手輕腳地打開門,等林震南進屋後,拉亮了小燈。
室內堆滿了各種雜物,角落裏架著一張鋼絲床。二愣子胡亂收拾了一番,翻出個髒兮兮的塑料盆,說是要給林震南打水洗腳,卻被他開口叫住。
“別演戲了,小北在哪裏?”昏暗的燈光投射在林震南臉上,勾勒出森然輪廓。
二愣子手一顫,那盆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直滾出老遠,“什麼......什麼在哪裏?我不明白。”
“你跟我弟弟一起這麼長時間,會不知道他左邊生著一個小耳朵?既然那死人的臉已經全毀了,你在第一次認屍的時候,就應該更注意其他地方才對。屍體的兩隻耳朵都是好好的,就算再粗心的人,也會發現根本沒這個特征吧?”林震南冷冷地看著對方,“你打電話回湛陽,說到小北的臉被槍子打爛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殺一個人,照臉開槍需要幾發子彈?那麼多槍到底是個什麼目的?難道哥倫比亞人喜歡學伍子胥鞭屍?”
“那死人不是小北麼?震南哥,你別誤會我。小北不見了那麼些天,我報過失蹤案,後來警察打電話來農場,說是城裏死了個亞洲人,沒有身份證明,我就去認的屍。那人跟小北差不多高矮,也差不多壯,當時我怕得要死,哪裏還想得起來小耳朵這回事啊!”二愣子梗著脖子大聲叫屈,腳步卻在後退。
“我在說話的時候,你最好能安靜一點。”林震南無動於衷。
二愣子立即僵在原地,不敢再動,也不敢說話,冷汗大顆大顆地從臉上滲出。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騙我,還有小北到底在哪裏。出了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明說,我絕對不會怪你。”林震南從床邊站起,放緩了語氣,“我跟你表姐夫是過命的交情,這你總該放心。”
“是我們讓他這樣做的,林先生。”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國語發音生硬無比。
“你們?”林震南毫不動容,隻是微微調整了一下站立的姿勢。在二愣子眼裏,這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動作,卻仿佛一張獵弓忽然繃緊了弓弦。
“是的,我們。”那人傲慢地回應,儲藏室東西側的牆壁隨著這句話向外轟然倒下。
燈火亮起,超過五十個持槍漢子團團圍住了這間鬥室,兩條粗大的鐵鏈在他們的手裏被扯得筆直,一直延伸到坍塌的板壁。整個農場似乎都已從酣夢當中驚醒,不遠處的穀倉裏傳出狗吠,但很快就被幾聲驚惶的嗬斥壓了下去。
這是林震南從來沒有見過的陣仗,比起眼前這些全金屬武裝的設伏者,他以前接觸過的地痞流氓無疑都成了穿著開襠褲的孩子。
“自我介紹一下,我們是鐵錨幫,這個城市的地下主宰。”說著中國話的那條大漢越眾走出,隨手拍了拍挎著的重型火器,衝著林震南齜牙一笑,“這是sr99式半自動步槍,而你,現在是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