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練家子(上)(1 / 2)

幾分鍾以後,揮舞著雙手從樓上被淩空扔下的大堂領班像是港台片裏勇猛的替身演員,用背部將一張條幾壓得粉碎。淒厲尖銳的玻璃碎裂聲將林震南從震驚中喚醒,他茫然望著那個倒在地上低低呻吟的男人,剛動了動腳,就踩在不知何時從手裏跌落的電話上。

騷動起來的人們有的在尖叫,有的在慌亂跑動,更多的則杵在原地,相互詢問著,瞪大眼睛愕然麵對這突兀可怕的場麵。在林震南耳中,所有這些雜亂的聲息卻是完全不存在的,他本就蒼白的臉色簡直已像個死人,

白嵐憤怒的叫喊聲從二樓傳來,幾名保安由底層小跑著衝上樓梯,卻隨即一個接一個滾跌了下來。林震南顫抖著伸出手,拾起電話,遲疑了一會後,往那混亂的源頭走去。

剛開始,他的步伐是蹣跚且無力的,然而在踏上鋪著猩紅地毯的樓階以後,開始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機械。

出事的是203包房,裏裏外外站著二十多個膀大腰圓的維族漢子,把白嵐和那唱歌的女孩圍在當中,人人都是滿臉凶煞。陳和氣正在和唯一坐著的一個中年人說話,麵前的茶幾上居然擺著副燒烤用的鋼架,整個房間一片烏煙瘴氣。

“喀瓦甫先生,她隻唱歌,不坐台的。”陳和氣向那中年人解釋,笑得有點勉強,“您別為難小弟。”

“我不要她坐台,隻要她出台。”喀瓦甫回答得很爽快,一把鋥亮的彎刀正在他的大手中橫轉,割下了半塊烤得冒油的羊腰,“你不會不明白,像她這樣純表演的,到哪裏都不討好,遲早還是得賣。我能看中她,是她的福氣,你就別再多事了。”

“這恐怕不太合規矩吧?”陳和氣的笑容終於僵硬。

“規矩?”喀瓦甫用力咀嚼著腰肉和這個詞,發達的咬肌連帶著八字胡動個不休,“我說的話,就是規矩。”

這燒烤架是他特意吩咐小弟從外麵帶進來的,正宗無比的新疆貨,炭火映在他滿是褐色疙瘩的臉龐上,每個突起都在重彩濃墨地刻畫著猙獰。

“你們這群巴子,信不信我一個電話把防暴大隊調過來,跟你們好好親熱親熱?”白嵐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女人,神態中甚至找不到一絲半毫慌亂。

喀瓦甫的普通話很地道,沒有那種維族人常見的卷舌音,“老板娘,我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如果真的有白道上的人插手,我想他們一定會先對其他東西感興趣。”

馬仔遞上的便攜式攝影機裏,能清晰看見一群同樣聚集在包房裏的半裸男女,以種種匪夷所思的姿勢糾纏在一起,隨著音樂蠕動。一小堆白色粉末被其中幾個女孩用VISA卡刮成條狀,不斷有人走近玻璃茶幾,按住一邊鼻孔吸上一條,再扭曲著臉龐歪歪斜斜地退回到低音炮旁邊,繼續癲癇舞姿。

之前陳和氣剛打過招呼的那位歐陽姐,在畫麵上的位置很是顯眼。她的麵前歪倒著個做工精美的玻璃器皿,裏麵煙氣繚繞,一名染著誇張紅發的男青年,正旁若無人地趴在沙發旁邊,埋頭於她的套裝裙下,像條餓了幾百年終於見到大便的狗。

震撼性的一幕隨即出現在陳和氣眼前,此刻就站在身邊的妻子也出現在了屏幕上,她像剛蛻完皮的蛇一樣緩慢扭動著身軀,從沙發彼端爬過,一條黑色蕾絲內褲正掛在她雪白的腿彎上,身後仿佛連體嬰般的年輕男子帶來的不斷衝擊,讓她臉上充滿了恍惚騷媚的笑意。

“陳老板夠朋友是出了名的,所以我一直都沒在這邊簽過單,包括今天這個八千多的花籃,都是老老實實一張一張付的現鈔。”喀瓦甫打量著臉色發青的白嵐,放下彎刀,拆開一片濕巾擦拭手上油膩,“坦白說吧,現在我覺得像我這樣規矩的客人,得到的待遇應該更好一些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