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之女(1 / 1)

淩晨,城市如初生嬰兒般可愛。

在如此寂靜時分,整座城裏仿佛隻有我依舊徘徊在長街上。四顧無人,這時候的城市,終於鄙視了經過的那些風塵歲月中的繁華,它安謐的淺睡。

我靜靜的,走;直到望見那杵立了仿佛有千年的身影。

她,明白這個華麗城市深深隱藏著的塵髒;願意,象它不曾遺棄她一樣,用她平淡的生活記錄著、清算著這裏每一個清晨,日複一日,從不間斷。

走過去,走過去。

尋不到晚關或早開的酒肆,隻能折回來!折回來。

又一次經過時,看著她,於是隱約有種奇怪的暗示。假如我單薄的身體裏還居住著靈魂的話?假如靈魂能證明我活著的話?那麼它就應該早記住著這黑暗裏柔弱的身影!或因為每一次經過,都能感覺到自己如這座城市般對她裸露呈現?

風,哪曾過憐香惜玉?

我縮了縮脖子,背上泛起一大片寒栗。

風,它總是和寒霜一起合謀在她身上蹂躪。“不過,”我喃喃的說:“總該有闌珊的時候吧?”

看著在地上打著轉兒的風,卷成團兒的風,我在心裏輕輕問:“若是你累了,停了,可否停下來歇息,讓她好好的盡她的職、幹她的活?”

隻不過她,是聽不到我的心語。感覺著,也說不準是可以的。她總在我經過時停下,當時黑夜籠罩在她臉上,隻能依稀見到她眼睛裏閃爍的朦朧。

忘記了,是多少次在這麼黑的夜裏經過她身邊,卻從來不曾真切望清楚她的麵容。也許自己明白,那何需在意。不過心煩意亂時候,卻老想起這個讓我牽掛的遺憾。

生命循例是簡單的嗎?不久後,鵝蛋一樣的太陽就會從海線上冉冉升起,然後輪回;而人們,注定各懷目的的忙碌,都市因此生氣勃勃。

隻有她,在每天重複的日子裏,重複的用手和腳梭轉每一次月亮和太陽的交接,用平靜的機械行為迎接每一個淩晨每一天的來臨!

停下來,這熟悉的街角地上,沒有白天常見的煙蒂。我靠在牆上,想回去問問她:那些流逝在回憶裏已久少女的夢、不停述說著歲月滄桑吱吱呀呀的老床幾、昏暗模糊家裏啼哭索乳的嬰兒、輾轉難眠歎息長夜的男人,這一切的一切;究竟誰了給她這樣的堅毅和力量。

不過也許,隻有她手裏緊緊握著的掃把,和東奔西跑的塵埃明白……

忽然有個歌聲:黎明漸到,誰願意?誰願意?誰願意——哭討!

(附——觀察是寫作的基本起點,可是這位女士麵目模糊,我隻在朦朦裏想象,她是一位和藹的母親,絕色的妻子。我至今不敢去聯想,由她披著魚鱗一般的手背去聯想,她的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