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華掩了窗戶,笑道:“陛下方才打禁衛軍時,便認出了王爺,早早便等著你們。”
又走到楊廣身後坐下,為他倒酒添香。
楊逸拉著嶽湘琴坐到楊廣對麵,尷尬道:“我回來勸大哥走。”
楊廣道:“去哪兒?”
楊逸笑道:“哪兒都成,也可以回洞庭。”
楊廣不再答他,目光落到嶽湘琴身上,細細打量了一番才道:“好漂亮的丫頭!咦,我還以為這小子會喜歡李家的丫頭。”
嶽湘琴氣道:“誰說不是,他為李家姑娘命都丟了。”她聲音帶著幾分幽怨,幾分嫉妒,聽得楊逸話都不敢接。
楊廣哈哈大笑,道:“卻也無妨,你叫什麼名字?”
嶽湘琴微笑說了名字,頗有幾分女兒家的羞澀。
張麗華卻皺眉道:“你姐姐是嶽瀟瀟?”
嶽湘琴訝道:“娘娘認識我姐姐?”
楊逸聽得一愣,原來她是天下三大美人之一嶽瀟瀟的妹妹,難怪這般像。嶽瀟瀟獨掌萬卷書閣,難怪嶽湘琴竟然博學至此。
張麗華皺眉,看了看楊廣,又對著嶽湘琴輕輕說了句,“你該叫我姐姐。”
楊廣道:“你怎麼識得我師弟?”
嶽湘琴聽出楊廣話中變化,不免古怪,想著莫不是姐姐和他們有過節?還是將被玉笛魔君抓她南下,被楊逸搭救一事經過盡數說了。
楊廣點頭思索了一會道:“他把你當作了姐姐,隻怕後來發現了,又想用你引你姐姐出來。”
嶽湘琴點了點頭,但還是疑惑不解道:“他為何要找我姐姐。”
楊廣看了看張麗華,卻是不答。隻道:“以後問你姐姐吧。”
張麗華為楊逸和嶽湘琴添了酒,打趣道:“王爺倒是好福氣,遇到琴妹妹這般美麗的姑娘,可不許負了人家。”
楊逸忙道:“我們認識不過幾日,我不放心讓他一人回關內,才帶著她來。”
嶽湘琴本已紅霞遮麵,但聽了楊逸這話,又不免落寞,心道自己好沒骨氣,人家隻怕隻想著李家姑娘。
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好奇的看著楊廣道:“陛下,我能問你些問題麼?”
楊廣道:“知無不言。”
嶽湘琴道:“陛下一統天下,創立科舉,開鑿運河,兵征塞外,改革貨幣,這些都沒有錯,為何將偌大帝國,治成了如今的四分五裂?”
此言一出,楊廣等人皆是一震。
楊逸卻道:“對啊,大哥,我也想問。”
張麗華噗嗤一笑道:“真是般配。”
楊廣道:“那你告訴我帝國是什麼?國之根本又是什麼?”
嶽湘琴張口便想回答,但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楊廣道:“帝國!朕的國,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物一人,千千萬萬,便組成了朕的帝國。治國,治山水,治文化,治百姓!五華亂華以來,中原支離破碎,民不聊生,並非朕之過也。三百年間,又有哪個王朝比大隋帝國興旺?我一統天下來,何曾不想百姓安居樂業?但各族雜居,文化思想大相徑庭,得治!天災不斷,交通不暢,得治!門閥林立,百官不正,得治!邊疆不穩,外族來犯,得治……且不說朕,換個皇帝來又何妨?”
嶽湘琴聽了,陷入沉思。
百年亂局,要的並非大治,而是大改。
道:“陛下卻是難得的帝王。換了他人,天下未必更加安定。若是百官群臣皆能如陛下般高瞻遠矚,帝國不止如此。百姓不識政治,沒飯吃,沒衣穿,他們不怪天,不怪前人,隻怪當今帝王。門閥勢力強盛,在各地影響遠超朝廷,貪官汙吏亦是……卻是一紙帝王令,餘得片言方入百姓家。”
楊廣嘖嘖稱奇,竟有遇到知音的感覺,聲音都激動了幾分,道:“是也!帝國興,方能百姓興,帝國落,則百姓苦。我想讓百姓吃飽穿暖,卻無能為力,國庫盡數花出去,也不行!既然如此,我便花了金銀開鑿運河,讓南北通暢,水患得治,商旅無阻,給了他們一條生錢吃飯的道路。”
嶽湘琴拍手稱好,接著道:“但帝國經濟卻全在高門大閥手中,他們不是朝廷,不需思百姓疾苦,陛下便做暴君,加重絲綢,玉器,鹽商等商家賦稅,搶他們的錢。朝野貪官汙吏橫行,你便比他們更加殘暴,生殺予奪,排除異己,同時又開創科舉,改革朝政,勾畫出新的朝廷架構,卻是厲害。”
楊廣頗感老懷大慰,舉杯便飲。
楊逸忽然道:“那他們說你荒淫無度。”
楊廣一把將酒杯砸過去,指著楊逸道:“我後宮有幾人,你不清楚。”
見楊逸吃癟,惹得嶽湘琴格格嬌笑。
楊廣歎道:“三百多年亂世,怎能二十年便得大治!朕用血為墨,刀為筆,白骨作軸,江山為卷,勾畫盛世輪廓,卻不知誰能完成這幅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