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從他方才那番話看來,想必腹中還算有些才學,這般引經據典的,什麼虞姬這大美女,項羽這堪比張白的猛男,都給扯了出來,比楊保湘強多了。
楊協問道:“都指揮使大人不是一直在江漢麼?”
魏忠道:“近日有些變化,楊大人不曉得,那是自然。”楊協見他未說,怎敢多問。
韓淑清聽了那薛公子的話,看不出任何變化,啟口道:“還有哪位公子有話要說麼?”薛公子有些失望,仍是不失風度的笑了笑,原處坐下。
餘下之人見薛公子沒能成功,都是鬆了口氣,卻也愈發覺得困難。隻因餘下之人的見識,還不一定能勝過薛公子。這時又聽一人道:“方才薛公子的高見,的確在理,但隻重表麵,卻忽視其內在意思。”
薛公子笑道:“哦?杜公子說說看。”
原來那人姓杜。杜公子展開才子身份標誌的折扇,道:“請恕在下放肆,鬥膽揣測韓小姐的心思。韓小姐彈了這曲子,並非隻是想訴說楚霸王的悲壯故事,也不是幽歎虞姬之淒美。隻是借著琴聲,抒發心裏忽而湧起的淡淡憂思,先前那段沙場廝殺,不過是傾瀉為往事所帶起的心緒,而後心中豁然開朗,便回複本性,溪水潺潺,安謐之景象,便湧上心頭。”
單從樂聲上來談,想比薛公子說的好,難度極大,這杜公子另辟蹊徑,從也說的像模像樣,說完滿懷希望的看著韓淑清。
韓淑清輕笑道:“這位公子真是風趣,淑清的心思,猜一猜無妨,如此客氣,真叫小女子消受不起。”隻是說了這些,便沒了下文。杜公子原先是自信滿滿,聽罷向薛公子抱拳一笑,大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
那兩人的見解,張白自問是遠遠不如了。連他兩人都不得其要,張白更是別想,隻好攤手道:“叫三位失望了,那薛公子跟杜公子,張某自歎不如,還是莫要自取其辱的好。”
魏忠笑道:“哪裏的話,即便張公子這次失敗了,也不見的臉上無光,張公子若沒把握,還有何人有信心?”
張白道:“且看看再說。”薛公子跟杜公子皆是敗下陣來,本來想闊談己見的,一時都猶豫起來,韓淑清看著台下,無比失落的搖了搖頭,歎道:“看來於淑清的有緣之人,還未出現,淑清今日有些累了,明晚另奏一曲,今日要失陪了。”
眾多客人哪會輕易放她進屋,忽聽一人道:“韓小姐不妨再奏一曲,或能尋著知音。”韓淑清道:“還是明晚吧。”
那人見這招無效,立馬道:“慢著,既然大夥兒都沒的說,在下不妨說說看。”韓淑清瞧那人身材臃腫,大嘴小眼,一臉橫肉,眉頭為之一皺,不耐道:“這位客官請講。”
“嗯……”那人顯是臨時信口開河,實則心裏沒底,“韓小姐的心思麼,其實也很簡單,隻是旁人不敢說而已。”
韓淑清忍住性子道:“既然閣下敢說,那便說來聽聽。”
那漢子大笑道:“韓小姐閨中寂寞,想漢子了,那楚霸王自然是不二人選嘛。”這話一出,四下鴉雀無聲。
張白也為他震住了,真爺們!跟本公子我想的一模一樣,這韓小姐絕對在發春,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全是幌子,發展男女關係才是目的。
安靜之後,迸出雷鳴般的哄笑聲。這時隻見一人走下樓去,道:“極樂閣的朋友,還請自重,我牡丹院雖不如極樂閣,但這生意也勉強過活,若是不服,盡管朝著牡丹院來,淑清姑娘可沒得罪你,容不得你胡言亂語。”
張白猜出那是牡丹院的老鴇,瞧上去三十出頭,衰態盡顯,厚厚的脂粉,掩蓋不住流失的年華,想必是年輕時操勞過度,未老先衰了。
那漢子聽了一陣狂笑,道:“貝老板好眼力,韓淑清騷狐媚子,怎能跟師晴晴小姐比?老子就是不服!”這分明是來挑釁的,眾多支持韓淑清聽了不及多想,皆是火冒三丈,怒喝道:“你娘的狗雜種,竟敢侮辱韓小姐,活膩味了麼?”
那漢子絲毫無懼,道:“懶得再說,老子去極樂閣,這什麼鳥地方。”說罷揚長而去。張白瞧了,不禁啞然失笑,這牡丹院的對台戲唱的夠響,托兒還真不少,太卑鄙了,想不到這個時代,就有人懂得炒作了。雲芸手段高明,張白很是清楚,不過,從今天所見所聞看來,牡丹院的老鴇,貝老板,也很有才 ,太有才了!
經過這一風波,韓淑清愣在樓上,嗓音有些顫澀,道:“眾位前來捧場,淑清很是感激。”同時盈盈一拜,接著道:“任人如何辱罵誣陷,淑清無可製止,但清者自清,相信諸位都是明白人,心裏自有分曉。”這般淒楚動人的模樣,即便心狠如鐵,也給她化成繞指柔了。台下立馬應和之聲不斷,將極樂閣罵的一文不值,便連師晴晴的祖上,都被問候了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