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最恨不明不白的,一旦想清楚,便也釋然了,笑道:“真是這樣麼?”楊協道:“自然這般,不過……不過,說句實話,張公子的身份,楊某還不清楚。”張白詭異一笑,道:“楊大人瞧不出來麼?張某是商人。”
楊協見他無意告知,也不便多問,小腹忽地又是一陣絞痛,急忙道:“失陪一下,楊某肚裏有些難受。”言畢快步下樓。張白道:“等魏大人一走,要單獨跟楊大人談談。”楊協肚痛難當,也不回首,隻是點頭,不敢耽擱片刻。
張白走回暖閣,那房門關著,卻無意中聽到魏忠跟金不換說:“不換呐,近日在星沙商界,你切莫高調行事,眼下要避過風頭……瓊台是個是非之地,那張公子,便是被點了名兒,必去瓊台的,當初我不讓你入荊楚商會,正是此理,有我在上,你即便不入商會,一樣能把生意做大。”
金不換道:“那張公子也沒入瓊台商會,怎的指名要他去?”魏忠道:“張公子鋒芒畢露,自然惹眼,是故我叫你收斂一點。這些話,也算不上隱秘,但我不跟你提點一下,終是不放心。”
金不換問道:“那蘇家的丫頭去瓊台麼?”魏忠道:“也去。”
金不換立時喜道:“那便好,蘇家的布莊,雖然布料比我稍遜一籌,但銷量卻勝過我,此次蘇小小去了瓊台,我便大有機會。”
魏忠道:“哼,你當蘇家老爺入棺了麼?他人雖老,本事還在,你須得小心為上……”
張白見他兩說個沒完沒了,當真是進去也不是,老在外頭偷聽也不是,當下為難至極。
又過須臾,終是聽到金不換道:“張公子應是快回來了。”魏忠道:“又沒說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他聽見了也無妨,聽了對他也有些好處。他近來的事跡,我都曉得,你萬不可與之為敵,要聯合起來,共同牟利。”
高,實在是高!魏忠怎會不擔心張白此刻正在外頭偷聽,但他最後說了那麼一句,張白沒聽見倒也罷,若是聽見了,心裏自然要感激他恩德。張白也是佩服的很,魏忠混到如今的位置,這圓滑之道,確實不賴。
張白徑直推開房門,桌旁坐下,道:“失陪良久,張某自罰一杯。”金不換早有準備,是以張白忽地進來,他也不顯驚訝,至於魏忠,更是看不出絲毫破綻。
但聽魏忠道:“一杯怎夠,要三杯。”張白道:“三杯便三杯,不過,等會楊大人來了,還望魏大人一視同仁。”魏忠道:“自當如此。”
不過多時,便見楊協一臉輕鬆的進來。張白笑道:“楊大人去的太久,要罰酒三杯。”楊協一愣,見魏忠跟金不換都沒說話,都看著自己,看出三人是約好了的,當即道:“該罰該罰。”連幹三杯,這胖子難得如此豪氣。
眾人或多或少都喝了幾杯,心頭一熱,麵上便放開許多,也是最宜說話的時候。但聽魏忠道:“魏某不久便要去江漢了,小婿不肖,還望楊大人照料。”與楊協所猜的差不多,魏忠不久便得去首府江漢,又是帶著女婿前來,無非是為了說那話了,當即回道:“承蒙魏大人看得起下官。”
這時忽聽外頭爆出一陣哄鬧。魏忠道:“不換快快打開軒窗,韓小姐出來了。”那軒窗端的又高又寬,開了窗子,仿佛突然見少了一堵牆。房外種種,盡在眼前。隻見二樓當中的珠簾仍是未動,但珠簾後的房門已然打開,隱約可見一個曼妙的身影,在珠簾後麵,若隱若現。
台下眾人已在驚呼:韓淑清,我愛你,就如老鼠愛大米……張白聽了立馬笑將起來,看來自己那句無意呼喝,已然成了星沙青樓年度流行語了。
那韓淑清眼波一轉,掃視全場,忽地嘴角一動,似要說話。眾人都是盯著她,眼睛眨也不眨,看見她好像要說話的樣子,立刻止聲不語,場上瞬時落針可聞。
張白見了,也禁不住暗自喝彩,論起台風,她竟是淩駕師晴晴之上。見場上安靜下來,韓淑清淺淺一笑,意表感謝,道:“今日小女子上台獻醜,尋覓知音,若得知音,共飲幾杯,暢談樂聲,何其樂哉!”
這話一出,不管是文人雅士也好,商賈官員也罷,都是無比向往,樓上樓下,熙熙攘攘,如沸開的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