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重大的請求,在她看來。也許,他並不這樣認為。但是,她卻要反複地考慮,這不隻是一件小事,一件小事的背後有著更多。
他也是將此看作是一個重大的請求的,他也知道答應與不答應分別意味著什麼。他緊張而期盼地等待著,像一個等待老師公布分數的小學生。
也許真的隻是一件小事吧,是自己想得太多。她抬起手,將笛子送過去。
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接過笛子。先是凝視一會,然後才舉到嘴邊。
同樣的曲調,再次響徹河岸。
剛剛,她口中的氣流,通過這個竹筒,吹出了一隻完美的曲子。如今,他用自己的氣流,通過同一個竹筒,也吹出相同的曲調。
他們各自的氣流,在一個錯開的時空,於一個相同的物體內,相互碰撞著,碰出也許是可以稱做完美的那種火花。
22
這幾天陳博柴都是在書房裏睡的,其實不能算是睡,每天隻是在桌上趴幾個小時,都是很晚才睡。並不是沒有舒適的地方可以睡,就算不去臥室,三樓預備給客人的房間也是可以的,一樣地舒適。但他不願去,這個家,除了臥室,他隻認可書房,他寧願不要舒適,也要保留自己心中的對家的感覺。
可能是連續幾天確實是累了,今天,他終於支撐不住,早早地就睡著了。趴在電腦前,電腦還開著。電腦中都是與丁桐有關的內容:有她的日記、照片,還有許多拍攝的視頻片段。他正看著的是她的日記,還輕聲放著她的CD。
這一切仿佛有魔力似的,引誘他追去。他是經不住這誘惑的,頭部慢慢向屏幕接近。先是整個頭鑽了進去,繼而是上半身。終於,他完全進去了。這真是一個很大的空間,至少容納他是綽綽有餘,四周都是木頭,大概就是一個大木箱吧。四壁卻又很漆黑,仿佛那不是四壁,是夜空,而他置身其中的,是一個無限大的空間。
他又聽見那熟悉的音樂,沒錯,是CD中的內容。再仔細看,四壁都寫滿了字,都是日記中的內容。
突然他聽到\"嘭\"的一聲,是音樂嗎?音樂中確實有這樣的一個小高潮部分,如海潮洶湧一般。可是他在聽到聲音時,又感受到巨大的震動。先不去管它吧,這時也真的聽到海潮的聲音,是音樂不會有錯。
他繼續看著四壁的日記,海潮聲越來越大。他知道,是音樂達到高潮了。
正看著,從字符中間射出水柱,四壁都是!他很驚慌,團團轉著。可這隻是一個狹小的空間,他發現了,隻是一個大木箱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廣闊的夜空,沒有任何出口。就是說,他沒有任何退路了!
水濺在他的臉上,是鹹的!原來是真的掉進了大海,他已被這浩淼的鹹水包圍!
隻有坐以待斃。他覺得死而無憾,這是她的空間,一切都是關於她的。他覺得正是死得其所,他終於與她在一起了,而且還是永遠。沒有人能找得到他們,沒有人能幹擾他們。
這時箱子沉到了水下,受到巨大的擠壓,隨時都有被壓碎的可能。即使它足夠結實,水位也在逐漸升高,這時已到達他的脖子,逼近他的鼻孔,那是他此時能夠活下去要依賴的惟一的器官,是他生命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並不掙紮,一動不動。他不怕死,可還是感到了要命的窒息,所以他拚命地抬著頭,以延緩死亡的來臨。
他終於掙紮了,雙手亂揮。碰到了什麼東西,一看,是電腦屏幕。原來是個夢。電腦本已黑屏,由於他剛才掙紮中碰了鼠標,又顯示出了他睡前在看的日記,音樂早已停止。
已是滿頭大汗,他站了起來,停了一會,然後走到院中。滿頭的冷汗讓寒風一吹,使他不禁打了冷顫。是寒冷,也是由於心驚。
一個噩夢。不,不是噩夢,夢中都是關於丁桐的,不是噩夢。
大狗安靜地注視著他,它也醒了。
走過狗兒睡覺的地方,接著是雜物間。
箱子!箱子!
猛然間這兩個字躍上心頭。
那個房間裏就躺著兩個箱子,莫非那就是夢中的箱子,埋葬自己的箱子?越是離得近,他越是感到心驚。
他走進去,很費力地將那兩個箱子拖出來。可是放哪呢?他們家西邊就是野外,隨便一扔也很難有人發現。他將它們放在西邊牆根下。那兒有很高的雜草。不仔細看,是發現不了的。
雖是在書房,每天也是在正常的時間起床,吃飯。第二天仍是。今天是周末,他倒忘了。為了不影響第二天的起居,又回到書房,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被一陣吵鬧聲吵醒,睜開眼一看,一幫穿警服的人站在跟前。
難道又是夢,他使勁揉了揉眼睛。這回不是,站在眼前的,確實是警務人員。
陳夫人也在,她早已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陳經理,有些事情需要調查一下,希望你能配合。\"一個頭兒模樣的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