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度過了洛水,尚未繼續前行,卻猛聽得身背後有人大聲呼喝:“呔,那幾名行者,不要去,三門山紅顏居你家香娘娘、紅娘娘、青娘娘來也。”師徒回首來觀,雲朵疾流,很開到了眼前,落降地麵。現出三個妖冶的女子,打扮得精心,塗脂抹粉,花枝招展,衣衫之豔麗更不消說。但有一樣,無意不是麵呈凶殺之氣。太子觀罷,說道:“原來是三隻介蟲兒。”怎麼說三隻介蟲兒呢?所來女子分別是蜚蠊、樗雞、芫青成精。而蜚蠊俗稱香娘子,樗雞俗稱紅娘子,芫青俗稱青娘子,三個女妖隻是將各自的名字稍作了改變。太子問她們何敢,香娘娘道:“尋你們報仇。”太子道:“未曾見識,何談有仇?”香娘娘道:“且來問你,烏鞘嶺有一位鐵甲大王,爾等可否遇逢?”太子想了想,道:“你是說那個金龜子妖吧?有的。那廝想要傷害我師徒的性命,出於自衛而與相鬥。手重了一些,而致此妖現了原形,還歸俗物。”香娘娘恨然道:“承認便好。修行何其苦也,隻有當事者方才曉得。蟲兒從開始入道,直到得獲人形並具有一些神通,則之路更為艱辛。你們卻一朝盡剝了鐵甲大王千年元功,令其心血枉費,歹惡至極,教人無法容忍。我三娘娘乃彼之結義姊妹,今兒代兄向你一班行者討債。旁的話不說,納命則個。”與紅娘娘、青娘娘同時殺上。不起兵械,隻用手爪。甲長勝鉤,並經過一定的修煉,不遜於精鋼。
原來,金龜子的事情三娘娘早就知道了,自然是小豬婆龍大王遞送的消息。三娘娘替義兄惋惜的同時,百倍痛恨那致之千年修行盡行化作南柯一夢的凶手。但想要報仇卻捉不到人在哪裏,隻好擱置下了。就在昨天,他仨閑來無事,出門訪朋友,便到在了嶔崟山。卻看到烏鳳、玉鸞兩位大王沒有什麼精神,便行詢問。烏鳳大王口打唉聲,道自己新近被人欺負了,還是在家門口,這兩天來大生悶氣。三娘娘很是吃驚,烏鳳、玉鸞兩位大王也是一方頂呱呱的豪雄,怎麼會在自己的地麵遭人欺侮?於是來問是怎樣的強梁而敢為此事。烏鳳大王說了,乃是幾名行者。三娘娘一聽是行者,心中就是一動,細問是怎樣的行者。烏鳳大王詳盡描述。三娘娘很是覺得一班行者像是傷害義兄鐵甲大王的凶手。青娘娘還特地還了一趟三門山,拿了二張畫像趕回嶔崟山。之一畫的正是太子,另一幅為山大王巴彥遵。是三娘依照小豬婆龍大王的描述而畫來的。小豬婆龍大王觀而稱很像。三娘娘將畫像予烏鳳、玉鸞二大王來辨別,是否行者當中有此二人。烏鳳大王即刻作答:“有。”三娘娘大怒,“這幾個行者,自西而東,居然跑來河南道上逞強梁,行凶造孽。不能脫遁他們,落得便宜。我姐妹必要將之捕獲,重重懲處。”打聽仇家何去向,烏鳳大王卻捏不準,答:“不是東便是南。”三娘娘初始以為師徒是向東去,可是尋覓了一天沒有著落。於是,又轉來這邊,向南的路徑。這次對了,老遠便瞅到了想要索尋之人的影兒,遂急趕下來,方才興起了一場風波。
太子師徒見三娘娘氣勢洶洶,自是不善,非是用語言便可以勸化她們作罷的,也隻能兵械抗衡。幾個徒弟當然不行勞動師父的大駕,齊掣兵刃來與三娘娘格殺。畢竟這邊人手多,錦毛兒騰出身來,捉弓搭丸,“啪”地射將出去,正中紅娘娘前額。力道猛,把顱骨擊碎。紅娘娘眼前一黑,張跌在地。巴彥遵見有便宜可沾,一棍打下。紅娘娘本來便半死不活了,再吃一記強勁打擊,便就徹底沒了命。原形現出,一隻蛾子。很快在戰鬥者淩亂的腳下,被踐成了渣兒。太子見之,念道:“善哉,造孽。”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仇者凶殺惡鬥,生死僅於一瞬之間。你不能測到結局如何,尤其沒有十足的把握可降伏敵人的時候,必須全力以赴,下手絕然不能弱得。你如果不心狠,便有可能為對方無情地殺死。徒弟們開了殺戒,不能太多怪怨。香娘娘、青娘娘見得好姊妹折身,悲痛不已。同時,交加忿怨。發怪嘯,起於空中,張口噴發醒氣。喲,厲害。呂春等人被中,刹那間變成了石像。太子一見,大驚失色,喝了一聲:“女妖休凶,試本師的法力。”撲出華光。香娘娘、青娘娘不能抗持,又不及也無機會遁避,一齊被致現原形。同鐵甲大王一樣下場,許多年的苦修成為空夢。太子轉來觀幾個徒弟,都擺著一副好架子,動也不動。不由搖了搖頭,他們還是底功不夠,根基淺薄。往後,仍須加強修煉。太子取汲清水,含之於口中,向徒弟們連噴。馬上,又都活生生在彼麵前。真好一場凶險,教人心有餘悸。
雖然過了洛水,但在師徒麵前又是大山橫擋綿亙,哪裏有什麼正經的路徑。還須負苦擔艱,必要過去。一頭紮入其中,如在迷宮,不時地要攀越。即便是土生土長熟悉地理的人,想要自左而右一天通過,也絕無可能。那就得要晚上在大山裏頭過夜,然而這是極其危險的事情。獸蟲出沒,雖是威脅到路客的生命。白日還好說點,易於防範。可是到了晚間呢?便要格外小心了。又一次黑夜來臨,師徒尋得一個山洞棲身寄宿。幾個徒弟輪流守夜。上半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切正常。然而到在後半宿,忽見驚擾。倆倆一撥,值巴彥遵與錦毛兒的班。連日奔波勞頓,本來便夠辛苦的,還要守夜,一般人是熬不住的。巴彥遵在洞口處倚靠著石壁,不住將腦門連磕膝蓋,打著盹兒,哪裏半點認真。但錦毛兒卻是顯得格外機警,時不時還外頭環顧一下。更多還是支楞著耳朵來聽。忽然,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毫毛炸豎,眼睛瞄向遠處。在林中,閃爍著兩盞明燈。其實,那是野獸的眼睛,正盯向這邊進行窺探。錦毛兒趕忙碰了一下巴彥遵。巴彥遵正迷糊著呢,受此一驚,不由打了一個激靈,問錦毛兒:“有情況嗎?”錦毛兒道:“有。那邊,瞧見沒?伏著一隻豹子。”巴彥遵道:“是嗎?我瞅瞅。”可是他那眼神怎麼能夠同錦毛兒來比較,在他的眼前除了一團漆黑還是一團漆黑。問錦毛兒:“我咋看不到呢?確定有一隻豹子嗎?”錦毛兒道:“是的,沒有錯。咱們趕走它不?”巴彥遵道:“要趕你去趕它,樂子可不想冒這個險,眼前頭一抹黑乎,看什麼都不明白,走道都難。比不得你,夜視眼。”錦毛兒道:“我自個兒也打怵呀,小的時候便差一點教這種家夥吃掉,至今還烙著印象。”巴彥遵道:“你不是挺能耐的嗎?原來也有怕的東西。噯,你的彈弓呢?若夠得上距離,便給它來一下子,多用力狠著打,看那業障退是不退。”錦毛兒道:“不失為一個好的辦法,還是師兄的主意多。”這一誇獎,巴彥遵美上了,道:“這便在於見識廣,另外靠著腦筋活轉。往後你便跟著樂子多學著點兒。”錦毛兒道:“那是。”說話之間,已經彈弓在手,丸兒捉得。將彈丸上皮條,覷個親,一隻丸兒飛了出去。隨即聽到一聲號,小樹、蒿草齊響作,兩盞燈不見了。錦毛兒樂了,連聲叫道:“中了,中了。”驚動了太子,問道:“錦毛兒,你高興什麼呢?啥中了?”錦毛兒眉飛色舞,趕緊報上功勞:“師父,剛才有一隻豹子覬覦咱們,圖謀不軌。是徒兒賞了它一彈子,它應該是中了,退去了。”太子道:“是嗎?好,好。”未再多說別的。卻不知曉,錦毛兒這一彈子闖下了大禍。傷瞎了左眼,這豹子負痛而去,轉還巢穴。晚上悶著難受,打算出來混一頓夜宵,不曾想好事沒降到頭上,倒惹來了晦氣,落得這樣一個結果。彼之巢穴名喚天叟洞,還有居人呢。這主人號萬歲叟,是否具有這麼大的年紀,外人誰也不摸底細,全憑他自己說。豹子不過是他的坐騎耳。
這天晚上,萬歲叟紮樁,采取陰氣。這是他每日的功課。白晝才睡覺呢。而豹子也不例外地去打野食。因為日裏須為主人把門,萬一有客人拜訪,便行通報,所以功夫不給。但是今兒慘然而歸,嗚鳴不止。驚動了萬歲叟,連忙來視。一邊為之敷藥醫傷,一邊來問怎麼一個事情。豹子口吐人言,訴說委屈。待到萬歲叟知曉了經過,勃然大怒:“哪裏來的賊?犯我熊耳山不說,還傷了錦斑豹兒,真真可惱。”教之引領,來在事發地,堵住了那師徒所棲身的山洞。一聲喊喝,驚動了太子並徒弟們,齊來觀瞧。見來者:
凹麵尖吻,眼目小小;蓬頭炸發,身材短粗。
穿著一領肥袍,紮束寬寬的帶子。看他這氣勢洶洶的架勢,可以判定是敵而非友。師徒心中一緊,無不心說:“恐怕又將衝突。”正是:
是非一波波,息止還複來;猶若連綿雨,難求一日晴。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