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武帝興滅法,沙門弟子承災劫;
師徒長安沾是非,未知帚星能否脫。
話說太子師徒惹下了亂子,不想驚擾太大,急急忙忙趨向長安城外。還好,沒有遇到攔截,順利出去了。且不說他們,另道官家。這長安城裏居然冒出來了妖精,非同小可,須早加平製,以免之造下巨禍。如何平製?憑著一班凡俗之輩?肯定辦不來。惟須聘請高客能士。可是,君王滅法,不僅針對於佛教,而且連道教也牽扯上,卷到裏頭,一勺兒燴。奪了人家的寺院、觀宇,抄沒了財產,也剝奪了人家的悠閑,全然得罪。若得降妖伏怪,要麼法師(便是和尚),要麼法官(便是道士。其實對於這類道士也有稱法師的),向上層還有神佛仙人。除了他們,誰也沒有招法。但是這些人物卻又無一不是由釋、道二教中來。即便你也會曉得一些神通,又不是出家人,然若究這根底,仍舊與二教可沾邊際。隻要是修煉修行,書符念咒。妖魔鬼怪也同樣。這官家一時的興致,將人家好一番拾掇,致使二教弟子何其苦也,惹得怨恨了。上層高士沒有降下災禍於你頭上,那已經是燒高香,大便宜了。現在邪惡,且這麼說吧,出現了,自己處置不能,便又想到了求請二教中人幫助,人家肯於為你出手嗎?不在一旁冷眼看哈哈笑才怪呢。這教官家犯了難。妖精這才冒個一下頭,後麵未知更會鬧起一些什麼亂子來,但要驚犯了聖駕,將要有一批的官員因之擔承罪責,遭受處分。關係到誰,也害怕。主管類宗事件的官員,最後還是決定,硬著頭皮也得試一下。他們想到了一位大人物,便是原來玄都觀的觀主九天真人,俗家名字叫張賓。這張賓嫉妒於佛教勢力的不斷壯大,遂向武皇帝進以讒言,雲佛教對於國家之百弊,妄圖借官家之手對它實施打擊。宇文邕聽信,心生忌憚。經過一番考慮,於是開始滅法,壓迫沙門。隻不過,張賓這叫害人害己。打擊佛教勢力的目的達到了,可是接下來道教也遭受到同樣的厄運。武帝不是傻瓜,早就看穿了張賓的陰謀。排除了佛教,你道門是不是想借機獨尊坐大?對國家又有利益嗎?東漢之末黃巾大起義,不就是道教所掀起的嗎?宇文邕對張賓之用心有所顧忌。索性,釋、道二教一並祛除,以免遺留後患無窮。從而將玄都觀充公,之後賜給了自己的叔父秦國公宇文瞻。張賓憋氣生火,遁入驪山。
官家因妖精之事,來請這位張真人,意料之中,吃了閉門羹。但不死心,即幾拜幾請。最後,張真人同意了。倒不是關官家的麵子,而是想到,這或許是可以致道門複起的好機會。假若自己能夠降伏妖精,安定京師,那麼奇功一件,萬民敬仰。也必然驚動朝廷,驚動君主,引起足夠的重視,並重新審視道教的價值。一高興,或許就會允許道士們可重新進入觀宇。於是,張真人蟄伏過去,複又出頭。掐指一算,妖精事故便知大概。這廝好不簡單,將身一搖,便出現在太子師徒的麵前。師徒已經走離長安城幾日,至於華山小作逗留。對於張真人的不速之來,師徒倍感詫異。之間未存冤怨,他卻為何以仇相向?豈知張賓不是恨其人,而是仇師徒佛門弟子的身份,惟殺之才會痛快己心。無可通融,張真人掣劍縱凶。激怒了太子的幾個徒弟,齊揚兵械,裹住惡道廝殺。張真人冷笑,心說:“就憑你等也能鎮伏得了本師?人眾何用?也是自取羞、醜。”運行法力,而將對手一齊定住。太子見而一驚,“這道人是一厲害角色。”隻能將身來鬥張真人。對施神通,漫空光華,較持半個時辰,高下未分。張真人發了急,祭起一尊四象塔,將太子罩於其中。心說:“蕃僧,看本師怎樣將你於塔中煉散金光,致成廢人。”豈知,太子爆發渾身能力,“砰”然一聲,崩碎了寶塔。“呀,”張真人大怔,“怎麼會是這樣?可惜了我的法寶。”這時,太子射飛如意杖,變化成一根大木,四、五手圍之粗,撞向對手的當胸。張真人慌忙推掌迫住。太子飛身向前,亦掌抵木端。一僧、一道將法力運注於大木之上,複行相持較量。有一隻蝴蝶未有料及有凶險,偏要打這時候飛近。卻於刹那化作灰末。足可見所形成的氣場之厲害。若非太子的如意杖乃上乘法寶一宗,大聖國師王菩薩所賜,恐怕也早已成齏粉矣。雙方均不肯輸於人,實則若輸於人也等於送命,所以窮盡功底,來爭強者。然勢均力敵,不分高下。假若如是下去,必定兩敗俱傷,全無益處。在距離二人裏數地,有一林子,打裏頭走出一位仙人,鶴發童顏,精神矍鑠。見得眼前情景,不禁深吃一驚。趕忙大喝一聲,致令那敵對雙方分身開來。老仙向前,來問爭端之起因。正真人認出,來者乃華山修行客王鼎大仙。連忙口稱“道兄”,並行施禮。他道王鼎大仙,自己之所以與僧人鬥法,乃是因為這班人物夥同妖精,大鬧長安城,驚擾凡俗。太子駁斥於他,澄清事情的原委。並言明,錦毛兒乃是自己的徒弟,如今已經脫離了魔道,身入正軌。王鼎大仙與太子見過,又轉來責怪張真人:“你對佛教久存異見,認為之所發展必然侵犯,至少影響到道家的利益,而行排斥。想想你所做過的,不僅造成了兩方的對立,並且致禍同一,誰也沒能得好。作為涇、渭一帶的道家領袖,不應對此感到羞慚且當承擔責任嗎?不從中汲取教訓嗎?為什麼仍舊執迷不悟,借找事由而報複沙門弟子?”一通大批,教張真人麵紅耳赤,緘口無辭。
太子師徒又經曆了一場風波,離開了華山繼續自己的行程。這一天,至於嶔崟山,即崤陵。有鳥兒頭上飛過,滴到錦毛兒額頭上一點稀屎。錦毛兒懊惱起來,“這些不講規矩的東西,想來便拉,撞著真晦氣。”不料,被這一隻鳥兒聽到了,“撲棱”,踅了回來,照定錦毛兒的腦袋,狠力啄了一下子。“噯喲,”錦毛兒疼得叫喚起來,以手行以撲打。鳥兒輕捷地躲開了,便在錦毛兒眼前頭振翅子,“喳喳”而鳴,好似嘲弄對方。錦毛兒氣大了,罵道:“臊鳥,敢叼你爺爺,看不捉了你,撕成兩片。”跳身行捉。不料想,腳下碰到樹木拱出土露在外麵的根子,來一絆子。當然仆地,“啃”了一嘴的土。他那幾位師兄見狀,哄然而笑。錦毛兒好失顏麵,真叫蒙羞,居然讓一隻小鳥兒如是捉弄。七竅生煙,腰裏拿出一樣東西。什麼?杈把彈弓。囊中另摸出一粒丸兒,搭好之後,覷定鳥兒並扯開了皮條。鳥兒這回嚇怕了,將身便去。太子趕忙喝止錦毛兒:“不要傷害於它。”但是遲了,彈丸已然飛出。不過,也虧著太子喊出的這一聲,錦毛兒想收手卻沒能收住,丸兒盡管射出,但失去了準頭,僅僅擦掉鳥兒幾根羽毛而已。鳥兒不讓了,竟然能口吐人言:“幾個路人等著,這裏也敢造次,請烏鳳、玉鸞兩位大王來施教訓你們。有種的莫去。”走了。巴彥遵道太子:“師父,不妙呀。咱肯定捅了妖精窩了,大夥兒要來。”太子道:“莫怕,會會再說。”師徒就地等候。
並沒有太長的時間,聽到“撲啦啦”翅膀振作的聲音。循而來瞧,啊呀老天,流來了半天雲彩。待到離近了方才讓人看真,全是鳥兒,各種各類。其中上百號是屬於具有了人形的妖精。降落下來,鳥兒找高點住身,一班妖精則是與師徒對立。在他們的當前,倆魔頭。一個黑毛白紋,一個白毛黑紋,擐甲,鎖子連環密麻編扣。在手上,齊執寶劍。之前師徒所遭遇的那一鳥兒,對他倆一陣嘰喳。二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黑毛者一指師徒,喝問:“何方行者?安敢侵淩吾界,欺負我的子民?嶔崟山烏鳳、白鸞兩位大王在此。”太子心說:“不過是黑、白兩隻鷳鳥,卻楞要頂鳳鸞的名號,好不識羞麵慚。”答言:“貧僧打西域而來,欲往泗州去,至於此間。未知乃為兩位大王的領地,小有驚擾,還望恕罪。”烏鳳大王,即黑鷳妖道:“這行者還算會說話,本大王可以不加為難。你身後那些個,除了毛頭臉的賊,也都網開一麵,去而不阻。隻教狗頭留下,本大王要剝了他的毛皮,做褥子。本大王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哪個造了錯便追究於誰,決不會牽扯不相幹者。”錦毛兒明白,這是衝自己挑事,搶而言道:“你一個臊羽腥肉的妖精,說什麼還講道理?哪個錯了你要追究?咋不問問你底下的老孫子有無不是?張口便嚇唬誰,以為怵你嗎?還想著弄一張裘褥子,爺爺的皮你承接得起嗎?不打聽一下眼前一班佛爺是什麼來頭,卻妄敢攔阻,當心你全家子從此絕根斷種。”黑鷳妖聞聽此言,勃然大怒,叫道:“一個狗子也敢如是蠻橫撒野,好見張狂,今日便教爾氣焰息掩,伏地就戮。也知道一回我嶔崟山烏鳳、玉鸞兩大王的嚴威與厲害。”身後向前一將,自告奮勇請命:“兩位大王,末將不才,願行擒下此狗賊。”烏鳳大王道:“好,便交給你,隻別丟了我禽族的臉。”是將乃鷆(即夜鶯,別名吐蚊鳥、蚊母)妖,於嶔崟山為先鋒使,當然不落人後。以手中花槍點指錦毛兒:“我的兒,速些就伏,不然的話教你嚐盡苦頭。”錦毛兒道:“呸,我是你的老爺爺。”不再言別的,將腰裏的九節鞭解了,來戰鷆妖。由地麵至空中,再由空中複降地麵,落落起起,兩個鞭飛槍走,一番好殺。眨眼二十多個回合,較量一個平平。錦毛兒心說:“這對手蠻難收拾,須運用巧妙招兒勝之。”便想到了使用彈弓。這狗兒也是具有幾宗特殊本事的,打腋窩裏頭左、右各長出條胳膊來,取弓捏丸,欲傷敵方。但這時,還是那一隻向錦毛兒臉上拉屎的可惡鳥兒嚷嚷起來:“羯狗子要發彈子,先鋒使小心。”鷆妖馬上警惕起來。可想,錦毛兒發出的彈丸走空。不待他施用第二次,吐蚊鳥妖施弄自己的奇招,張口吐出一團黑霧,劈將過來。其實,這並非是霧,而是蚊群。吐蚊鳥之名即獲於此。(特別說明,因於小說需要而如此寫作。事實上,此鳥每至黃昏,出動而捕食蚊虻。常於蚊蟲聚集處張口食之,故而古人誤認為其在吐蚊)錦毛兒無以應對群蚊的進攻,敗下陣來。鷆妖“哈哈”大笑,甚為得意。繼續驅動蚊群行以進攻,傷害太子師徒。太子以如意杖一點,群蚊莫近。鷆妖一驚,方識對麵有高人。趕忙將蚊群回收,擔心被滅了而短時間之內複難集起。烏鳳大王將先鋒使召回,親自出馬,隻搦戰太子。判斷出來,這個人是一班對頭的首腦,應該也為最強者。太子應之“請”,與戰。小作接觸,即教烏鳳大王心慌膽怯。誰人多大能力,一試即見即知。連吃人家的三打,烏鳳大王出了大醜。玉鸞大王見狀,趕緊向前,幫臂義兄。結果,兩個齊遭太子杖打,都在頭上。不是太子手下留情,他倆早便沒命了。即便如此,也是頭暈腦昏,肢軟股酥,像是喝醉了酒。太子隻像僧人們平時做功課,敲擊著木魚,念著那經。但他現在敲擊的卻是妖精的腦殼,並且擊打一杖便訓誡一句,教之如何做好人。群鳥見主子受欺負,炸了,齊行攻擊。太子使出定身法兒,定住了他(它)們。然後,繼續給兩個妖王講課。未知多長時候,才作罷。收了定身法兒,縱禽群,包括烏鳳、玉鸞二大王於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