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高澄將信拍在桌子上,怒道:“好一個‘何關仆也’!既然那跛子毫不在意他妻兒的性命,我又何需替他留人!”高澄踱了幾步,道,“傳我命令,先剝掉那跛子的老婆和長子的臉皮,再以大鐵鑊盛油煎殺!其餘四子全部殺淨,斬草除根!”
韓風猶豫了一下,問道:“侯景的第五子隻有三歲,也要殺掉嗎?”
高澄眉頭一皺,想了想,冷笑道:“那便不殺,隻施以宮刑好了。”
“是……”韓風正要離去,高澄卻又叫住了他,“跛子在邊境鬧得猖狂,本將軍已經沒有時間和傻皇帝耗下去。你去通知高洋,叫他點齊兵馬,一個時辰後隨我入宮!”
就在高澄離開大將軍府後,祖珽鬼鬼祟祟來到府中。府中的侍從告訴他大將軍已經進宮去了,祖珽便道:“大將軍已經允許我借閱《華林遍略》,今日我是來取書的。”
那侍從見祖珽平日裏與大將軍交好,於是便不假懷疑地將幾卷《華林遍略》給了他。祖珽興高采烈地接過書,隨後又神神秘秘地離開了。
此時,高澄正帶著兵馬聲勢浩大地闖入元善見的寢宮興師問罪。元善見還在榻上午睡,迷迷糊糊地便被人一把掀翻在地。
“這幾日陛下休息的不錯嘛。”
元善見嚇得一咕嚕爬起,又驚又怒地道:“高澄,你要幹什麼!”
高澄桀笑著道:“臣隻聽聞老鼠愛打洞,卻沒想到一國之君也有此等愛好。怎麼樣?陛下需不需要臣再加派些人手,幫您盡早將宮牆打穿?”
“你!”元善見的臉色忽然變得灰白,他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這時,高澄又掏出幾封信件甩在元善見的麵前:“陛下也不必費盡心思請各州派人來勤王了,高某人此刻就在你麵前,君若要臣死,請君現在就動手吧!”
見高澄來勢洶洶,元善見自知大限將至,於是幹脆閉起雙眼,不再言語,心裏也不像剛才那樣慌張了。
高澄環視四周,見一屋子的內侍宮女,兵將衛士都在盯著自己看,頓時也冷靜了不少。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不能弑君的,於是平複了心情,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道:“陛下為何要策劃謀反呢?臣父子功存社稷,有何處對不起您?”高澄撿起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信,隨手拆開一封,動情地念道,“‘不處澄以炮烙,車裂、烹殺之刑,難消朕恨。’陛下,您為何要如此待臣?哦,是了,定是您身邊的侍衛和妃嬪進了讒言。來人呐!將陛下身邊的宮人、衛士、妃嬪通通給本將軍抓起來。”
元善見聞言,再也忍不住了:“自古以來隻聽說過臣子反叛君主,還沒聽說過君主反叛臣子的。是你自己要造反,又何必責怪到朕的頭上!朕殺你是為了江山社稷、國家安定,若是不殺你,大魏遲早要被你攪得天翻地覆。朕自己都尚且身不由己,你要殺朕的妃嬪朕又有何話說?如果你一定要反叛弑君的話,是早是晚還不都由你自己決定嗎!”
高澄眉尖一挑,心道,看來以前小瞧了傻皇帝的膽氣。不過既然這頂反叛的帽子又扣回自己頭上,若是再逼迫他,恐怕自己也不好收場。一個念頭轉過,高澄恢複了一副笑臉:“是臣唐突了,陛下切莫生氣。”
元善見冷哼一聲,怒而不言。
高澄又道:“不過臣還是覺得陛下這花園就不要再修了,邊關戰事將起,內宮卻在大興土木,這似乎有些不大合適。至於節省下來的銀子,陛下還是發到前線用作軍餉吧。打擾陛下午休,請陛下恕罪,臣要告退了。”說完這一番話,高澄也不等元善見發話,徑自離去。
兩日後,大將軍府門口來了兩個人,一直嚷嚷著要見高澄,其中一人正是那名從揚州來的書商。原來這幾日,那書商為了將手中的《華林遍略》賣掉,一直留在鄴城沒走。偏巧這時,市井中有人拿著幾卷手抄的《華林遍略》四處給人傳閱。那書商覺得蹊蹺,又想了起那日高澄借閱此書時的情形。他思前想後,決定去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