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屬下……屬下……屬下……”張念之一緊張，笨嘴拙舌的毛病又跑出來了。
“你別緊張，我並沒說你的不是。”高澄微微一笑，“不過上次我對你說的話，看來你是聽明白了。”
“屬下明白……”張念之垂下眼瞼，“不爬是站不高的。”
“你不用害怕，跟著本將軍做事，隻有別人怕你的份兒。”高澄清晰地說著，一種俾睨天下的傲氣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來。
“大將軍……”張念之猶豫了許久，才將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說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呢？”是啊，兩年前，高澄在大牢裏留下了他的性命，並親自送他入禦禽司。兩年後，又是高澄赦免了他的死罪，並為他指明了一條方向。禦禽司裏那麼多人，有的是比他聰明的，忠誠的，可為什麼偏偏提拔他？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本將軍從來不信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鬼話。本將軍隻認一件事，隻要我這裏有你需要但別人給不了的東西，我就相信你會心甘情願地為我做事。至於你——”高澄看著張念之道，“你知道權力有多可貴，而你想要的東西，隻有本將軍能給。”
張念之沉默了，父母的容顏在眼前閃過，這些年所經曆的一切屈辱一樁樁一件件全部跳進腦海裏來。最後，心頭浮現的是那個女孩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究竟何時才能直視她的雙眼？或許等我有了權勢，有了財富，我就可以成為一個不一樣的人，我就可以變成我所希望的那個樣子。
“屬下定會為將軍肝腦塗地！”張念之一拜倒地。
高澄點了點頭，眼中笑意深深：“地道之事先不要聲張，你回去之後還是按照以前的方法，將消息通報秋顯龍，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但今日來大將軍府的事，切記不可對他提起。”
張念之目光閃動，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遵照高澄的指令回宮去了。
下午，秋顯龍便遣人來報信，將張念之對高澄彙報的內容又說了一遍。而高澄一心想親手抓住元善見這隻“土撥鼠”，因此嚴令禦禽司眾人不得輕舉妄動。
夜幕沉沉，繁星滿天，大將軍府裏卻還是一片燈火通明，二十幾名士子還在正堂裏奮筆疾書。偏廳中，高澄和祖珽正在玩樗蒲，兩人你來我往殺得不亦樂乎。
祖珽笑眯眯地道：“大將軍這招真是高明，不花一文錢就能搞來《華林遍略》全本，這也算是造福了我大魏朝啊。”
“這還不算完。”高澄笑道，“以後我可以將這書借給其他人看，按卷收取租借金，這樣豈非又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高明高明，下官佩服！”祖珽兩個眼珠又“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訕笑道，“那……大將軍能否給下官打個折扣？”
高澄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祖珽的肩膀：“祖大人放心吧，這個折扣不留給你又留給誰呢？”
祖珽聽罷連連道謝，但心裏卻又有著其他小心思。
第二天，那個揚州書商來到大將軍府門口等著高澄還書。經過一夜奮戰，二十幾名士子將六百二十卷《華林遍略》火速抄完，而高澄自然是笑盈盈地將那套原書還給了書商：“對不住，這書不好看，你還是拿回去吧。”
那書商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暗罵北方人不識貨，隻好離開。
那書商前腳剛走，韓風後腳就跟了過來：“大將軍，侯景回信！”
高澄聞言，麵色瞬間嚴肅了下來。他讓韓風跟著自己回到書房，然後拆開信封，隻見信首端端正正地寫著二十五個大字：“今已引二邦，揚旌北討，熊豹齊奮；克複中原，幸自取之，何勞恩賜！”
高澄臉色沉了下來，又見後文列出了劉邦的父母被項羽囚禁，劉邦非但不受威脅，反而向項羽討要煮他父親的肉湯喝的例子。信的最後寫道：“脫謂誅之有益，欲止不能，殺之無損，徒複坑戮，家累在君，何關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