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記住一個人隻需要一個刹那,但是遺忘需要很多年。我們總會對過去的時光念念不忘,耿耿於懷,回想彼時被我們有意無意忽略的時間。
天星的離去讓呂布很是沮喪。二人曾經夕夕相處了三個月,並且在他心中刻下伴其一生的記憶,可後來他依然是一個人。那個十二歲的冬天,呂布幹掉了比以往多得多的畜牲,武器不再是木棍,結局全部是團滅。以至於溫暖的季節來臨時,他聽到這樣的傳說:狼神對於大單於趕盡殺絕的政策非常不滿,特別降下神諭,但凡冬季擅自南下出擊的勇士,必將早日回歸狼神懷抱。薩滿對匈奴的影響尤為深遠,就算是左右賢王也不得不賣給薩滿麵子。有時候,信仰越是原始,信仰者越是單純,不像中原,真正信仰純潔的能有幾人?
很久之後呂布才真正平靜下來,或許天星覺得他不夠強大,待變強了說不定就能再見吧。那麼,首先他需要契合自己的神兵,這需要從長計議,草原上不出產好鐵匠。他對心目中的神兵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首先其必須要長,大丈夫當手持長兵堂堂正正對決,隻有刺客之流才會拿匕首幹趁人之危的勾當;其次其應該無堅不摧,讓敵人聞風喪膽。當然有一把千裏之外取人首級的弓更好。至於馬匹,這是一個不是麻煩的麻煩。
如果說草原上有什麼比狼更出名的動物,那就是馬。並州戰馬在大漢赫赫有名,他們高俊挺拔,力大無比,特別適合組建重騎兵。馬王是其中的佼佼者,身姿矯健,雄壯威武的他們甚至可以一腳踢碎最堅硬的狼頭顱,而且特別聰明,通曉人性。最重要的是,現在正是野馬群活躍的季節,很容易就能弄到一匹。
這種想法直到實踐以後呂布才明白有多麼荒謬。野馬在草原上繁衍了數萬年,要是真的像他想象的那麼容易抓到他們早滅種了。起初他打算慢慢靠近他們,但是他們有出乎意料的視覺聽覺或許還有嗅覺,總是在一公裏外就瞬間逃竄幹淨;後來呂布學會在山坡埋伏,打算他們靠近時突然襲擊,因為從下往上看視野並不是那麼好,事實上這是一個非常絕妙的注意,甚至呂布自己都被自己的機智深深打動了。直到他發現一個問題:
怎麼樣才能讓兩條腿跑得過四條腿呢?
這個問題讓他深深陷入了沉思。
鮮卑人馴馬時需要兩樣裝備:對他們移動速度有極大加成的馬匹,和減速眩暈牽製禁魔的神器套馬杆。目前呂布兩樣都沒有,就算有了他也不會用套馬杆。這是一個大麻煩。
不過當遇到困難時,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隻會有人自絕於天下。沒有人規定馴馬就必須要用暴力,還有別的方法。
那是一個夏天的黃昏,呂布一個人靜靜坐在小山坡上,望著遠處悠閑的馬群,抑鬱地思考著人生。直到馬兒嘶鳴,他看到好幾隻大馬把一隻略顯矮小的圍在中間,他們廝打在一起,很快小馬就被咬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他從沒見過原來馬群裏也會有如此凶狠的內鬥,待肇事者揚長而去,緩緩走到馬匹前麵,看著小馬掙紮逃跑卻虛弱無力。與小馬對視時,呂布從他眼睛裏看到一種倔強的眼神,那是對生命永不屈服的倔強,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瞬間就看中了那小馬。呂布撫摸著他的頭,開始自顧自說話:“這麼多天,你是唯一一個我趕上的馬,看來咱倆有緣分,也罷,治人傷口的藥對你應該有用吧?”
小馬一言不發,在呂布給他上藥時依然一聲不吭,像條漢子。呂布照顧他就像當初照顧天星一樣,給他找最好的苜蓿草,喂最好的黃豆,定時換藥,沒事了就跟他講過去的故事,呂布一直講,他一直聽。
其實動物們非常聰明,他們有時候能聽懂我們說話,甚至大部分時候他們知道我們表達的意思。譬如貓狗,我們對他們說話,狗會一直親切地看著你,不停地搖尾巴,對表揚歡心之至,對批評一搖置之;至於貓呢,他們雖然一直是在陽光下懶洋洋的一副頹廢樣,隻不過是他們懶得管罷了,他們懂。就像我們聽聽力,不管上麵怎樣嘰嘰喳喳,我們至少能搞清楚幾個單詞的意思,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