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始終沒有看到聯合艦隊用岸炮密集炮擊這道攔壩,加以破壞的嚐試。估計是因為,炮彈對線狀目標的命中概率理論上就很低,而日軍對自己炮手的水平並不相信(黃海海戰統計數據已經顯示),特別是在能見度低、雙方炮火橫飛的情況下,效率當然更打折扣。所以,日本人自己放棄了這個想法。
最有效率的,還是日本人擅長的耗子打洞式的夜間偷偷破壞。
有趣的是,不擇手段的日本人對這個見不得光的行為,事後仍然不忘大吹大擂,稱之為“斷然實行大膽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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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了2月4日,正月初十。
這一天,伊東祐亨命令日艦本隊和第一遊擊隊繼續到威海衛海麵“橫行洋中,以張聲勢”。
傍晚,日軍魚雷艇悄悄潛伏到威海衛南口右側的陰山口。
午夜時分,銀月半盈。海上正處於低潮。
在南岸山影中,日本一艘魚雷艇從陰山口偷偷摸進威海衛南口,靠近龍廟嘴山腳,又放出幾隻小艇,摸索著劃近防口攔壩,開始搞打砸破壞。
果然如日軍所設想的,攔壩破壞起來並不太難。日本水兵用鐵斧砍砸,四五下就可砸斷一根鋼索。沒用多大工夫,三根鐵索全部被砸斷。
於是,龍廟嘴山腳前一百多米的一段攔壩,頓時失去維係,隨潮水而漂去。
威海衛南口的攔壩終被砸開了一個缺口。
成功完成任務的日軍迅速撤離,回去報功了。
整整一天。
北洋艦隊對這個隱蔽的行動毫無察覺,由於很黑的日本人下手的地方靠近南岸,北洋艦隊也無法再派人巡視,失敗,就從這個缺口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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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淩晨1時,盈月西沉,“夜氣沉沉,星鬥滿天,冥色蔽海”。
第四遊擊隊的日艦“鳥海”、“愛宕”突然炮擊劉公島及日島炮台。北洋艦隊以為隻是日艦在例行偵察,沒有重視,僅僅是對海上發炮,示威性地作了還擊。
日軍認為已經成功地實施了牽製。
淩晨3時左右,明月落於山背,海上咫尺難辨。日本魚雷艇第一艦隊警戒威海衛北口——真實意圖很明顯,第二、第三艇隊趁機進入了南口的攔壩缺口。
第二艇隊的二十一號(司令艇)、八號、九號、十四號、十八號、十九號六艇,第三艇隊的第二十二號(司令艇)、五號、六號、十號四艇,共十艘。
雖然是一次偷襲,但對於缺乏防身武器的魚雷艇,在狹窄的海灣中,又是密集出動,難以保證順利實施“衝上去打了就跑”的戰術,所以這極為冒險,甚至是有去無回的自殺性舉動。
緊張的情緒始終壓著日軍艇隊官兵,幾乎喘不過氣來。
開始便不順利。十四號艇距岸過近,在南幫龍廟嘴附近暗礁處擱淺,十八號艇船藝欠佳,竟未能通過缺口。最終,隻有八艘成功進入。[ 《甲午海戰》]
為了防止北洋官兵發現燈光或聽到引擎聲音,日軍魚雷艇全部遮撇所有燈光,采取微速,爬行一樣前進,時間顯得漫長而難熬。
兩個艇隊終於全部在楊家灘海麵會合,接著便按第三艇隊在前、第二艇隊跟進的順序,沿西海岸向北“爬行”。
但是,可能由於日軍艇隊變陣、準備展開攻擊,弄得動靜大了一點,日軍艇隊還是被北洋艦隊警戒的小艇發現了。
二十二號艇行駛在最前麵,當接近北洋海軍軍艦時,突然對麵火箭衝天,探照燈光大亮,北洋戰艦速射炮紛紛開火。二十二號艇感覺偷襲失敗,匆忙放出一枚魚雷,未中,接著又亂放一枚魚雷,然後轉舵向龍廟嘴方向急逃。途中將舵葉撞壞,誤觸暗礁擱淺在龍廟嘴附近。艇員改乘舢板,舢板又傾覆了,有一人中彈,多人落水,第三艇隊司令今井大尉也險些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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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洋艦隊的劇烈反擊中,偷襲變成了強攻。
日軍魚雷艇冒著炮火,繼續尋找和攻擊。少數魚雷艇亡命徒一樣,衝過火網,逼近目標發射。
慌亂之中,六號魚雷艇竟然在發射前,將魚雷滑出了魚雷管。隻好轉身背著“定遠”機關炮的彈雨亡命逃跑,帶著六十多處彈痕,終於跑出了海灣。
燈光、火光照耀下,加上“定遠”自身的探照燈光,也暴露了“定遠”的身影。於是,它便成了日軍魚雷艇的首選目標。一艘接一艘的日軍魚雷艇不斷向“定遠”襲來。
五號魚雷艇衝近,射出一枚魚雷,便加速撤離。
緊跟著上來的十號魚雷艇,“本艇繼續北進,敵軍發射的大小炮彈愈來愈多,兩注於我艇近旁,有不少擊中了本艇。”[ 《中村大尉家書》,見《日清戰爭實記》]
在300米距離上,十號艇立刻發射,失敗——魚雷連魚雷管都沒有脫離,隻露了半截腦袋在外邊。高速左轉以後,又用甲板中部露天魚雷管發射,可惜隻是擊中了“定遠”的舵尾。
逃跑出很遠的十號魚雷艇日軍,沒有聽到期待的“定遠”被擊中引發的爆炸聲。
全速南駛尋找出口逃離,十號艇慌亂中還撞上了防口攔壩。
緊跟第三艇隊之後的第二艇隊大部分魚雷艇運氣也不算佳。包括領隊的二十一號在內,基本或是擱淺,或是射偏。
隻有九號艇,成功逼近“定遠”,獲得了戰果。
在相距200米處,九號魚雷艇發射艇首魚雷,但是不知所蹤。九號艇拚命向前,靠近、左轉,在50米距離上,射出了甲板中部發射管的一枚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