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開戰,斷無不開炮就讓其占領的道理。李秉衡斷然拒絕了英國駐煙台領事轉達的日軍要求,表示:如日軍進至煙台,必當開炮轟擊。
在日軍進入北幫炮台之後的第二天,2月3日,李秉衡按照一般規矩,痛心疾首地請旨將自己“交部嚴加議處”。
但是,他在上奏朝廷時,稱威海已失,登州、煙台必為日軍所爭,“深恐賊乘銳西犯”,那就不僅是煙台的問題。所以,“秉衡即死守煙台,於大局毫無補救,獲罪滋大。”請示,自己要退到萊州一帶,統籌全局,“催集援兵,自西而東,節節進規,以固省城門戶,以顧南北大局。”。
失去的隻是威海城,威海灣和劉公島還在大清手裏,還有被困的5千多北洋海陸官兵,被朝廷倚為“頗為能戰”的李秉衡不是迎著“西犯”的日軍,急如星火前去拚鬥、解圍,而是以固大局為由,準備後撤了。
2月9日李秉衡至黃縣,12日退駐萊州。
隨之,集結在煙台周圍的數十營山東軍也紛紛調往萊州一帶,“扼萊境而東,以固省垣門戶”。
這等於是拋棄威海,又拋棄煙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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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間道(所謂為搶時間而抄近道、小路)而入山東的南方援軍,仍在路上磨蹭著。
據說,此前,李秉衡還在積極地籌備糧草彈藥,以迎接援軍。
近在煙台的山東軍,卻不對威海施以援手。
整個威海的戰役,自始至終都象是你一手、我一手,被七手八腳弄得一團糟。
這種情景,怎不讓人痛恨?
揣測李秉衡的這個籌劃,又不能不使人心生感慨,甚至憤慨——威海,那是老李的事,李秉衡肯定會這樣想,犯不著為威海拚上血本。
有這個因素實屬自然。而且,天津也是老李的事,朝廷和老李不也在琢磨天津的守衛嗎?
當然,開始已經錯了,接下來,對李秉衡來說,現實一點的選擇卻確實是——守住萊西。
我們可以罵李秉衡不夠意思,也可以罵他出於成見或個人恩怨,對威海衛坐視不管。
可朝廷在日軍下一步的行動上,也出現了嚴重誤判:當前,要防止日軍自東省入直隸,直逼京畿。
從戰術上來講,陸防,首要是守住要道,目標,自是為了防止日軍深入內地。
從山東的地形上看,萊州,的確是在半島通往內陸,特別是京師的咽喉要道上。
而龍口(黃縣)、棲霞到海陽間,有“膠東屋脊”之稱,正是幾乎無險可守的山東半島上,勉強可稱為險要的山地丘陵地帶。
理論上,清軍部署於此處,還是挺象會打仗的那麼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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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這天,坐鎮在煙台城的,還剩一位雙重身份的官員——登萊青道兼東海關道劉含芳。
曾參與旅順港建設,也是威海基地建設者的劉含芳,實際上重病在身,一目近盲。為北洋艦隊和威海戰役用盡力量,萬般艱難,積極奔走、籌劃戰守之後,他沒有離開煙台,而是四處募集威海潰敗下來的綏鞏散兵,重新編組,一心準備堅守煙台。
甚至他也拒絕了英國領事邀請,為了職責和尊嚴而堅決不入租界躲避,“此我死所,出一步非職也。”夫人郝氏親手備好一杯毒酒(複手鴆一盂),夫婦二人合心,矢誌不屈。
這天,劉含芳致電李鴻章,話語蒼涼而鎮定,向老領導表明心誌,“……事在危急,煙吉凶亦未定,芳夫婦當與地共存亡。隨侍三十四年,未有此次之難也。”[ 《甲午海戰》引自《寄譯署》,《李鴻章全集 電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