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分支的戰鬥力就更不用提了,要提,還得進一步打折。
此時對清朝,對李鴻章,真正能依靠的,也隻有淮軍這點老本了。
回想部隊的曆程,追完太平軍,又追撚軍,對外防禦中,又長期擔負機動作戰,前邊調台灣,後邊赴朝鮮,主力部隊全是淮軍。而且吳長慶的慶軍還曾長駐朝鮮,為大清穩住了局勢。
可是,彈指又是十年。
淮軍怎麼樣,李大人最清楚。當年以一營起家,越戰越強,打出十一營。最盛時,號稱“十一軍”的家底,縱橫全國。如今,已經裁撤過半。士兵早已不複往日能征善戰,跟隨自己一起打過來的淮軍驍將,都已零落殆盡,還有劉銘傳、張樹聲幾位,已經位居督撫,領兵打仗,不得不起用“後備”力量。現今一線帶兵的,全是當時還是小兵的這些小字輩。雖稱小字輩,葉誌超、衛汝成,也是年將60歲了。雖然勉力支撐,但總有今不如昔的感覺。
不要以為李大人對葉誌超、衛汝貴等人就放心,沒有辦法,從甲午兵敗後李鴻章的痛心可以管窺一二。
海軍呢。丁汝昌是李大人親選的,李大人認為如何不知道,我們都知道丁汝昌的曆史評價卻不是很好。關鍵是,打不了勝仗。現在有文章中,對北洋水師的管帶的能力,也存在質疑。
但按照淮軍國內戰鬥和前兩次朝鮮戰鬥的經驗,消個亂黨,打打農民軍,還是很有把握的事。
於是,兩千人信心滿滿上路了。
大隊分三批渡海。
第一批,是太原鎮總兵聶士成所統蘆防馬步軍,共九百一十人,為前鋒。6月6日下午6時,自塘沽登“圖南”輪,於8日下午6時抵牙山海口。9日,登岸整隊,進紮牙山縣。
第二批,是直隸提督葉誌超所帶榆防各營,共一千零五十五人,以及彈藥、糧餉等,分載於“海宴”、“定海”二輪,於8日下午6時啟航,10日下午3時抵牙山海口。
第三批,是總兵夏青雲率馬隊百名,旱雷兵百名及步隊三百名,乘“海定”輪渡海,於25日抵牙山縣。
於是,屯駐牙山的清軍人數達二千四百六十五人。
陸軍出發之前,丁汝昌先期派遣“濟遠”艦率“揚威”駛抵仁川海麵,與“平遠”一起,作為警戒,觀察漢城方向的形勢。大隊開拔時,先派出“超勇”艦護航,又派“揚威”趕赴牙山警衛,留“濟遠”、“平遠”兩艦停駐仁川海麵。
北洋海軍,開始了護航、警戒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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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去,形勢難料。最大的問題是,兵力單薄。本來,還有調兵的機會,因為從實際記載看來,首先光緒帝就存有兵力不足的擔心。清史所記的6月24日,是皇帝下聖旨的時間,皇帝的意思,是要“以期一鼓蕩平,用慰綏靖藩服至意。”
但是,對這位年輕皇帝的聖旨之意,卻沒人完整深入領略:“此次朝鮮亂匪聚黨甚眾,清國派兵助剿,地勢敵情均非素習,必須謀出萬全,務操必勝之勢,不可意存輕視,如需厚集兵力,即著酌量添調,克期續發……”
皇帝是擔心,亂匪人多,不能大意;地形不熟,敵情不明,對敵作戰缺乏經驗,尤其不可輕視敵人;必須謀劃周全,雲雲。
特別是日軍已經向朝鮮派兵,皇帝“宜圖萬全”的指示,則更顯對中日可能發生衝突,乃至戰爭的憂慮。
處在深宮大院的年輕皇帝,能如此洞悉要害,確實很難得,也好不容易能講上幾句靠譜的話,但是,卻沒有引起真正的重視。
在李鴻章看來,特別是對發生衝突的顧慮,屬於不足為慮,一來沒有跡象表明日本出兵,來了人也不會多,更不會多事;二來李大人誠心誠意地以為,我們隻要是按照條約行事,即可避免。
這就是李大人的迂腐了,太實在了,咋就差多留一個心眼呢。你按合同辦,別人不攔著,別人不按合同辦,你也攔不住。別人不按合同辦,也是算準了你攔不住,如果對方能有種強烈的感覺,知道撕毀合同必定會被懲罰,或許還有可能收手……
除了兵員數量按照《天津條約》上來,6月6日,李鴻章還按照相關約定,“今後朝鮮國若有重大變亂事件,清日兩國如要派兵,須事先相互行文知照”,指示駐日公使汪鳳藻,知會日本政府“清國出兵”的事——別忘了打個招呼。
6月7日,清國駐日公使汪鳳藻很正式、很光明正大地向日本外相遞交照會公文,聲明:“此番清國派兵援助朝鮮乃我朝保護屬邦之舊例,清國政府依據1885年清日《天津條約》中第三條規定,特知會日本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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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按時間算,根本不必要通知。因為日本人根本就沒在等這個通知。
終於覺得局勢判斷明白,也得到日本人不出兵承諾的大清國,派兵上反而落在了日本人的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