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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上演了世界軍事史上的奇景之一。
宣戰兩國的軍艦近在咫尺停靠,甚至形成了法艦對福建水師的包圍態勢。
法艦在馬尾港進進出出,自由自在,象自己家裏。而中國軍艦則處在法艦監視之下,不得移動,局促不安,象剛到陌生人家的孩子。
也許,大清官員們在等。
大清朝與法蘭西的交涉仍在進行。
中法台灣交戰之後,朝廷仍寄希望於曾國荃的和談,沒有定下宣戰決心。
法國當然是利用了清朝的這個心理,也不作出宣戰。而且這樣做還有其它好處,既顯示自己有未拒和談的意思,也防止因為宣戰,會連帶出英國等國宣布中立,勢必會影響法國軍艦在英國占據的地盤上加煤、補給。
在這樣的情況下,麵對何璟、張佩綸和何如璋的一再請求,朝廷對全盤布置遲遲未見定策,各地對福建方麵的增援也遲遲不見動靜。
本來,法國艦隊勞師遠來,深入閩江、自蹈險地,福建方麵和中國軍隊卻忍氣吞聲,一再遷延,有利時機已經過去,主動權也一步步喪失,直至完全操於法國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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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月,是張佩綸最不堪重負的一個月。
雙方軍艦彼此劍拔弩張,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
麵對一次又一次的請示,還有張佩綸提出的“先發製人”要求,清廷給予的答複依然是——有美國等各國調停,張佩綸“所稱先發,尤須謹慎,勿稍輕率”。最後關頭、最有力的指示,也是“法人如有蠢動,即行攻擊”[ 薑鳴 《龍旗飄揚的艦隊》]。
張佩綸大聲疾呼的“互援是活招,先發是急著。舍兩著,布置更難。”的應敵之策,淪為空喊。
難怪張佩綸憤懣地稱:“旨雲‘如有蠢動,即行攻擊’,非後發何?”[ 薑鳴 《龍旗飄場的艦隊》]
等清政府見和談無望,調解失敗,下令沿海沿江各省加強防備,但還未解除“不得主動出擊”禁令的時候,法國人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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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等了。雖然孤拔大膽斷定清軍不會主動開炮,但在對方的炮口下待一個多月,無論如何都是一種折磨。
本來已將福建水師和馬尾船廠劫為“人質”,卻未換來大清談判中的讓步,法國人感到應該拿出點真格的,讓大清,特別是讓那些主戰派感受一下刺痛了。
況且開戰以來,大法蘭西陸軍上去就被痛打,海軍也反複衝上岸去又被趕下海來,實在是沒法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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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3日上午,法國駐福州副領事白藻泰向閩浙總督何璟發出最後通牒,限福建海軍於當日下午撤出馬尾,否則開戰。
布置停當之後,法國人決定“撕票”了。
有些書上說,船政大臣何如璋竟提出延至24日開戰的要求。
不知何大人是真以為法國人真是紳士,還是真有事需要向上請示,請示了能解決什麼問題?我對此情節表示不解,也未查到切實的記錄。
即使有,就是一個大笑話了。開戰以來,法國人的最後通牒下了好幾通,在馬尾,已經將大清欺辱夠了的法國人不會再給這個麵子了。
除非,下午的時限之前,大清能認清形勢,拿出“贖金”。
所以我覺得更為可信的是,何璟根本連回複法國人的時間都沒有了。
從開始,孤拔就耍了一整套的陰謀詭計。
孤拔與白藻泰約定的,是上午8時通知各國領事,而在10時將戰書送給閩浙總督何璟。
據薑鳴先生引確鑿記錄考證,白藻泰轉手委托一位傳教士將戰書送達身在福州的何璟手中。此時,已是午刻(11—13時),經過翻譯,下午未刻(13時以後),何璟才得以緊急通知馬尾的船政局和炮台作準備,最快的方式依然是需要通過電報。幾經周折,傳遞消耗大量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