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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這些情報信息就夠了。
以前還不怎麼了解台灣的副島,此時已對向台灣出兵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對,應該是升騰起了強烈的欲望。
當然,他還記得自己是個外交官,外交人員還得幹外交的事。
他的部下、外務少丞鄭永寧(這家夥升官了)寫的《副島大使適清概略》記載了副島為台灣事件(又是個事件)而開展的“外交活動”:
日本陸海軍群情振奮,甚至有準備“不待朝命,自謀討伐生蕃者”。
副島憂之,親自勸說:種臣非常佩服大家的忠君愛國精神。但若不名正言順地進行討伐,那就跟強盜沒什麼區別了。大家更不要暴虎馮河(成語學得不錯),莽撞行事。有三件事是我擔心的,也是需要我們注意的:一是不止日本,各國窺伺台灣不是一天了;二是清政府一直說台灣全部是自己的領土;三是島上的原住民部落也不好惹,是吧?好啦,我作為外交大臣,先把這三件事搞定,然後大家就可以發揮作用,把台灣拿下來,使它永遠當咱日本的南大門!(乃勸諭曰:壯誌義氣,無非為我君。然若不名正言順進行征伐,則等同寇耳,幸勿暴虎馮河。種臣謀之,有慮者有三:外國窺視台灣久矣,一也;清政府僅治其半,而自謂全有,二也;生蕃野性好勝,視死如歸,乃其三也。種臣願借外務之權除此三慮,而後專恃諸君之力,取此地為我有,永鎮皇國之南門。)
這說明,副島正是為這“所憂慮的三點”,決定親赴清朝,打開解決這一事件的缺口。
這就是副島所想的日本外交的事。
於是他上書天皇,強調:“欲使外人覬覦台灣者不敢阻我王事,使清人甘讓生蕃之地,辟土地獲民心,非臣力之,恐難成功。”並“請準餘親自赴清,借換約(批準互換《中日修好條規》)之名以入北京,遊說各國公使,絕其娼疾。借與清政府討論謁見皇帝之事(指借批準換約而建立邦交之機,謁見皇帝,麵呈國書,祝賀同治皇帝完婚和親政),告以討伐生蕃之由,正我疆界而開拓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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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副島到大清來談判、換約,不是真正的目的,而探聽大清口風、找到尋釁台灣的借口,才是真正的目的之一(“三問”之一的內容)。
至於條約,那是隨時可撕毀的廢紙。
所以,前邊已經講過的日本與大清反複糾纏、死纏爛打,再三要求修改的條約,本來因一直得不到列強一樣的待遇,而被政府拖延擱置,眼看就落滿灰塵了,到了1873年3月,拿出來掃掃、吹打吹打,忽然獲得政府痛快地批準,並派出龐大的使節團來華互換批準書了。
出現這種變化的原因就在這兒——副島來華“換約”是一種謀略,是為了發動侵台戰爭而投下一顆探路石。
“換約”純粹是個由頭,而“三問”,才是實質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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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政府特命全權大使——肩負光榮使命的副島外務卿啟程赴華了。
一路上,春風那個吹。意氣風發、趾高氣揚,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鄭永寧記下了:3月18日,途經佐田岬時,副島特意賦“打油詩”一首,充分展示自己的抱負,其中自感最為得意的一句“保護海南建新藩”——實指要“在台灣建藩”。19日,副島到鹿兒島會見正在休假(實際上是長期休假,俗一點說叫在家呆著了)的參議、陸軍元帥西鄉隆盛,共同研究了如何在台灣建藩的問題。
20日,從鹿兒島經由長崎出發,先至上海,然後一路考察大清沿海“風光”,於4月19日,到達天津,開始與欽差全權大臣李鴻章進行會談。
在此之前,1872年11月,那個無比積極的樺山少佐,已如願討得一份“差事”,帶人赴台灣,展開實地調察——也就是偵察了。
還未與大清交涉,日本侵台早已進入實質性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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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天皇睦仁在策劃對清交涉和入侵台灣中,第一次顯示了自己的“好勇鬥狠”。
副島赴華前,天皇特別授意:“台灣島生番數次(到睦仁嘴裏又成了數次)屠殺我國人民,若棄之不問,後患何極。今委你全權,前往伸理,以副朕之保民之意。”
既而又下達《敕語》,稱:“清國政府若以政權之不及,不以其為所屬之地,不接受這一談判時,則當任從朕作處置。清國政府若以台灣全島為其屬地,左右推脫其事,不接受有關談判時,應辯明清國政府失政情況,且論責生番無道暴逆之罪,如其不服,此後處置則當依任朕意。”
從這個敕語中,可以看出明治與大臣可謂聲氣相通,把握住了這次關於台灣交涉的關鍵:清政府若不認為台灣為中國之地,則“日本必占”。若說全島歸中國所有,卻又不肯懲治生番,那“日本必戰”。
不管大清怎麼說,都要“依任朕意”啦!
誰說日本的天皇都做不了主?!
端的是十分霸道。
簡直是霸氣側漏!
這種專橫暴虐的話語中,哪裏能看出還有半點日清修好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