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總算想起來了。可是,這下子事情緊急起來了,來得及嗎?
俗語說:機會隻給有準備的人啊。
但是,日本人使我們相信了,準備不足,也可以現場準備。
日本人可不會輕言放棄。我確認日本人的頭腦中,隻要有思想準備,哪怕是空想妄想,也叫準備。日本人更不會坐等一切條件具備,而是拿出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沒有借口、製造借口也要幹的精神,缺什麼補什麼也行。
一旦出現機會,日本人加速行動,三步並作兩步,什麼禮節程序、開會研究研究,該省的都省了。
使琉人遇難事件變成日本的內政問題,先得使琉球國人民變成日本藩民,而變琉球國民為日本藩民,首先得確立日本對琉球的管轄權。
於是日本匆忙動手了。
9月14日,琉球王子尚健率使者抵達東京,謁見天皇,代表國王慶賀明治新政的時候,天皇親切地告訴使者:他已冊封琉球國王,“升其為琉球藩王,敘列華族”。
把一國之國王“升”為藩王,虧日本人能想得出!
10月,又派人向琉球國王傳達“琉球事務,歸內務省管轄”,對內,再把琉球王國與歐美各國締結的等約和今後的外交事務轉歸外務省管轄。
“琉球藩”名義上已經有了,管轄權也明確了,就這樣單方麵定了。
好了,可以向大清興師問罪了。
這也是日本此後常耍的一招。自這個先例開始,到對朝鮮,直至對今日的釣魚島,幾乎全是“單方麵改變現狀”,再理直氣壯地迫使別人承認。
但是真正據琉球為己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定的事,別人得承認和認可才行啊。
那好,下一步,就是割斷琉球與中國的關係了。
這一步,等台灣事情搞定,也就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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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製造“琉球為日本一藩”的單方主張,以借“琉球難民事件”向大清發難,交涉台灣原部落處理問題,發兵侵台,再以侵台行動的成果(不管台灣事情成功不成功),謀取達成琉球的實質占有(這個必須成功,必定成功)。於是,琉球真的是日本一藩。
真是“終點又回到起點,到現在我才發現”:這種轉一個大圈子的“邏輯”,隻有日本人能想得到、做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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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換約,實為尋釁
當然,作為“進兩步,退一步”漸進戰略的要害,還在真正踏上台灣。
其實,日本政府叫了半天,台灣什麼樣,政府官員還沒個概念呢。估計更不知道鄭成功、史琅的事。
日本政府的一些主意,還是從一個日籍、法裔、美國兵痞,“三姓家奴”李仙得(清史所載有時為李讓禮,李鴻章文中有時稱李仙得,有時稱李讓禮)那裏征詢到的。
查查曆史,這家夥還真是個比較能混的人。
李仙得,1830年生於法國,後加入美國籍,參加過南北戰爭,1866年混了個廈門領事幹。由於處理前邊所提到的美國商船船員漂泊到台灣、慘遭殺害的案件,派兵去沒拿下來,李仙得憑著一股子衝勁,又跑去了。除了與島民有過接觸,成功定了個盟約,他還調查過島上的情況,繪有台灣的詳細地圖、海圖,並拍攝了詳細的照片。
盟約倒不是最珍貴的,這些地圖、海圖和照片倒是珍寶,李仙得打算報告本國政府以求晉升。可見,從一開始,李仙得目的就相當不純。回國途中路經日本,不知怎麼著被介紹給了副島外務卿,然後又被聘為外務省顧問,就此居停日本,並加入日本國籍。
一個丟了職務、到處晃蕩的破落戶一樣的人,就這麼成了日本顧問。聘他的關鍵,也就是李仙得的這點“台灣遊”經曆有了巨大的用武之地。
他接受副島的請求,介紹了有關台灣的情況。此後,他這個外交顧問便儼然成了台灣問題的“專職顧問”,為日本政府考察台灣的形勢和日本應采取的政策提供谘詢。
梳理一下,前前後後,李顧問所提供的建議有:台灣“形勢如同未墾之地,日益空曠,無論哪國公民都易於移殖”——好象台灣是無主之地;日本政府“既不欲西人在我近處殖民,故若支那政府不喜領有此地,則與其落入西人之手,還不如由我國(日本)占領此地”——誰占了歸誰;英俄兩國正圍繞著“東方問題”(圍繞土耳其的國際關係)處於對立之中,正是打入台灣的有利時機——好象這塊隻有英俄值得一提,主人中國都不算。
如果說李顧問這些建議是對美國政府說的,還差強人意。我看完全是把準備好回國“討封賞”的報告,轉賣給了日本政府。
李顧問上來就一通半胡說、半強詞,再夾些日本人似懂非懂的國際局勢,雲山霧罩把日本人弄暈了,然後,用一個“強權政治”兜底——有它,一切都是真的!然後,收功。
日本人頓感“天光大亮”,兩眼放光!
——你扯那麼多幹嘛,直接說“搶”不就簡單明了了嗎?
當然,李仙得未忘勸日本:務必弄清清政府與台灣土著居民居住地區有什麼樣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