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綠葉的柔靜蘇敏敏的經(2)(2 / 2)

一日,狗子的兒子說死說活非要到花園裏的大槐樹上掏麻衣鵲窩,狗子拗不過,就上到了槐樹上去。他往窩裏剛一伸手,沒有抓住小麻衣鵲卻碰到了一個馬蜂窩,被驚擾了的馬蜂圍著他亂蜇,手一鬆,就從樹上摔了下來,除了頭腫得像個大榼栳之外,渾身並無半點兒傷痕,卻躺在炕上摸著兒子流了兩眼淚後就靜悄悄地去了。

他的女人哭得死去活來。有一天,狗子的女人還躺在炕上生氣,她的兒子突然說:“娘,娘,快起來,俺爹回來了。”女人猛地從炕上坐起來問:“在哪兒?在哪兒?”兒子說:“那不是——拉著個俊娘兒們的手往做飯屋兒走了。”

女人前前後後找了個遍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就覺得一根一根的頭發往起豎,回到屋裏後,沒好氣地打了兒子兩巴掌:“再瞎說,擰爛你嘴!”孩子嗚哇一聲哭了起來,做飯屋裏的鍋蓋就“咣——咣”地開始敲鍋,女人又去看,還是什麼也沒見,回到屋裏後,長條凳就哢嗒一聲自己倒在地上,孩子瑟索著說:“娘,別打了,俺爹生氣了,把板凳給踢翻了。”

那個晚上,一個院子裏本來住著四家人,誰也不敢一個人再到黑洞洞的茅房去解手。

女人害怕那邊的男人叫別的女人給勾了去,自己以後到了那邊還得重嫁人,要爭不過,閻王爺就派倆小鬼把人鋸開來一人一半。第二天她就匆匆忙忙地找人畫了符,粘在男人的墓丘上。誰知當天晚上,一個院子裏的四家都聽見外邊有一個女人聲聲哭訴:“恁倆人原不是一對兒,何必生拉硬扯胡捏古。”第二天不到天黑,四家人商量一下,就七手八腳堵上了通向花園的門。

一年一年地過去,花園裏總是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半夜裏犁花井上傳來轆轤的絞水聲——其實井上的木轆轤早叫人給當柴燒了。絞完水還有女人的洗衣聲、捶布聲和潑水聲,過幾天還有叮叮咣當唱戲的鑼鼓聲,滿院子的驢騾咕咚咕咚地整夜跑,不僅能聽見響聲,還能看見滿院的驢騾蹄子印兒!

最近一段日子更是厲害,傻二小白天圍著花園歡蹦亂跳地轉,夜晚花園裏就有個說不清的東西整夜地哭,後來那個東西幹脆坐到和燒鍋酒坊挨著的房上哭,哭聲淒慘無比,有時像貓頭鷹在叫,有時像貓搬家,也有人說像苗香香。

人們請了好多手段高明的陰陽先生看,花園裏的東西卻一個變成了兩個,又變成三個、四個,後來就有人說,那些東西半夜裏到梨花井裏洗個痛快後,把夜校裏的板凳桌子齊整整地擺到房子上去。

人們終於無法忍受了,他們找到了剛改稱呼不久的安社長——大坡地鄉改稱大坡地公社了。

安社長嘿嘿一笑:“啥牛鬼蛇神敢在黨的紅旗下招搖撞騙!起升,你去把這事兒辦了,要辦好,要對黨負責又對群眾負責,這是組織考驗你的關鍵時候兒。”

趙起升回家和父母商量了半天。兩天後,趙老拐終於想出了辦法,他說人世上最厲害的東西不過兩大件兒,不論是人一樣的鬼還是鬼一樣的人,都管用——一個是鋼槍,一個是印章。他攛掇兒子先把槍械庫搬到那裏去,再給安社長要了民兵營的大紅章,派派氣氣地在那裏擺個辦公的桌子,把大印章恭恭敬敬地往裏一鎖,啥妖貓古怪都不敢著邊兒,沒見滾蛋了的日本鬼子?天照大神都是個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