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羅姆正一心二用,接下來發生的短促交鋒像隔了層厚木板,沒引起他多少關注。第一個犧牲品咆哮著衝出樓梯間時,排頭尖兵早按耐不住,法杖平指,“解離術”立馬將他化成灰燼。無數粉塵簌簌下落,空中多出一股臭氧加氨氣的詭秘組合,叫人不禁聯想到消化不良附帶的排氣反應。
森特先生思維停滯,發現了自己厭惡“解離術”的主要原因——把人變成灰是好有型,但被迫吸入“一人份”的生鮮空氣就有些煞風景,下回改用“石化術”算了。雖然不甚友好,這次接觸仍把雙方從虛懸狀態解救出來,大家都鬆一口氣,大開殺戒也比捉迷藏強得多。
——戰鬥陣型,散開散開!
前排指揮用公共頻率下令,語氣透著模式化的稔熟,外加一點十拿九穩的不耐煩。手下人紛紛響應,三個一組結成基本攻擊單位,迅速編織一麵15乘6的死亡地帶,並將窄帶前緣抵住敵人冒出來的第一線。邁入這範圍等於招惹三柄完全裝填的法杖,每柄皆有能力割草般宰殺活人,何況三人一組充分考慮過施法間隔等因素,以保證無間斷的傷害輸出。換句話講,任何穿越“死線”的嚐試純屬找死,趕越雷池半步,頭蓋骨不會比金魚吐出的氣泡結實多少。
望著敵人前仆後繼,上演千奇百怪的死法,傑羅姆實在有些不解。與其說尋覓機會同歸於盡,這不成章法的攻擊更像在拖延時間,由於沒法分辨哪些人攜帶了爆炸物,隻好全宰掉再行探討。越過寬闊門廊,尾隨前頭進入一間活動室樣的大房子,他發現此處光線暗淡開口又多,地形很不理想。前排各攻擊組合開始逆時針側旋,以保證攻擊區間完整,同時密不透風地推移戰線。包括新手在內,大夥輪流發出單一音節,提醒同伴自身所處的狀態,每當有人低聲哼哼說明又添一縷刀下亡魂;聲音連起來猶如稍微走調的清唱,配上響板的話,鮮明節奏恰好跳支趣怪的集體舞。
一麵調整自己這組的位置,一麵接收最新消息,傑羅姆後頸微涼,發覺參謀部正向全員播送一段壯觀場麵:隻見格魯派術士長牽頭,術士們排成長溜,波浪般釋放一輪“火球術”,紅熱光芒先後照亮大半個夜空。倒黴的敵人像掉進滾沸湯鍋,在扭曲熱浪包圍下“載沉載浮”片刻,就此烤成了八分熟。霍格人幹巴巴地轉述道:“同我方主力交戰的不明武裝份子被悉數殲滅,增援即將到達。”說完還贈送大家一段提振士氣的歡呼,背景圖片取自某廉價小說扉頁,主角是個渾身披甲的漂亮妞,身後追隨一幫笑容猥瑣的暴民。
參謀部的好意招致連串髒話,森特先生尚未發表見解,加密頻段就送來重要消息:霍格人婉轉地表示,已查明剛才被擒那家人的身份。“王儲最堅定的擁護者之一”,“爵位跟職位同樣堅挺的大人物”,財務主官K先生。就算人家帶點惡魔血統,考慮敏感的政治立場最好也別大聲張揚,否則隻會便宜了保王黨。沒得到明確授權以前建議終止行動,把人轉到安全地點,以免罪證落入密探之手搞得無法收拾。
傑羅姆怒從心起,關鍵時刻竟碰上這等糗事,雇我來究竟管殺人還是給大人物擦屁股?!想歸想,長尾巴的小破孩萬一給密探捉去,頂頭上司絕不會有好臉色看。凱恩近在咫尺卻必須拱手讓人,他恨恨咬牙,下令停止增援,準備接應俘虜和傷者。話沒說完腦中響起了“半畿尼”的聲音——這家夥自稱道路曲折剛剛趕到,不如先把某人全家托付給他,救傷擒凶兩不誤,豈不是最優選擇?
心說你夠陰損的!傑羅姆連冷笑的心也沒了,自己在孤立無援時獨闖敵巢,生還幾率將直線遞減,沒準凱恩臨死還能拉上個墊背的。不過轉念一想,眼下形勢使然,平白放敵人首腦回去也不好交代,冒險深入卻可能達成最大收益,“半畿尼”的提議的確符合邏輯。排除腦中雜念,傑羅姆冷冷地說:“好主意,就這麼辦。”末了還加上一句“待會見。”對方似乎笑了笑,總不像特別看好他的前景。
通訊中斷,亂戰仍在繼續,作為最好也是唯一的後備,傑羅姆領著自己人快速穿插,協助前排夷平敵方有生力量。一番自由射擊後,送死的被消耗殆盡,讀心者紛紛施展“靈視術”,幾道拐彎的目光朝各方偵查,終於給他們捕捉到凱恩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