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樂美伸手拍他一下,“別玩鑰匙,壞毛病。”倚在沙發靠背上考慮一會兒,她本能地抱怨幾句,“放著正經職業不做,非替別人賣命,回來繼續賣糖果最好,免得在外受氣。真有好多人受傷麼?”
掀開窗簾朝外望,路上剛巧有巡邏隊整齊穿過,“沒發現街上的兵忽然多了許多?”眼光落在鄰居家的危房上,傑羅姆喃喃地說,“對麵人家好像有動靜,我到鄰居那兒瞧瞧。先煮飯,很快回來。”
瞥一眼收好的短劍,傑羅姆沒法當妻子的麵重新武裝,心想隔壁那家夥八成死翹翹了,攜帶武器造訪或者意義不大?念頭轉幾轉,腳下已踩上鄰家的石子路,傑羅姆衝附近方便監視的幾扇窗口掃視著:或遲或早,將有不少目光時刻對準自己,誰也不敢為他的“忠誠”打包票,玩些可惡花樣也就順理成章,假期生活免不了相當別扭。
正因如此,他對拜訪鄰居隱約有點期待。自己不幸加入了精神病患的行列,某觸手男的經曆難保不會在他身上重演,多了解些比任人擺布強;何況他已失去起碼的歸屬感,孤獨一人的體悟從未這般強烈,忍不住想找知情人士談兩句。
“邦邦邦”,幾次敲門無人應答。
傑羅姆小心翼翼扭轉把手,發現竟沒有落鎖,裏麵黑漆漆的飄著股怪味。就算嗅覺較常人靈敏仍辨不出具體成分,聞起來類似金屬灼燒與溶液蒸餾交替作用的產物,幸好比屍臭容易接受。仔細搜查,底層一無所有,站在樓梯上側耳傾聽,二樓也寂靜無聲。
難道說,特使和保鏢雙雙殞命了?望著牆縫透進來的亮光,空氣中飛揚的微塵相當稀疏。在協會時傑羅姆曾聽霍格人提起,家居粉塵主要源自人類的皮屑,要麼倆房客新陳代謝比較特殊,要麼他們確實早已斃命——顧慮到首都的治安近況,乃至潛在敵人對特使立場的仇視,以上猜測全屬預料之中。傑羅姆遲疑著登上樓梯,鞋底一碰最後一階鬆動的木板,黑暗中撲麵飛出個肉質吸盤來!
就算能更快更狡猾,這生滿團狀肉瘤、連著個長“尾巴”的爛玩意也不足以構成威脅。傑羅姆輕鬆閃身避過偷襲,同時將目光調整為灰白兩色,做好了施法的準備動作。剛轉換到無光視覺,入目的景象令他渾身僵直,一時無從下手。
客廳被一隻懸空“巨繭”占得滿滿當當,依賴大量冷卻粘液似的細弱附肢,“繭”被吊在天花板與地麵之間,表麵生滿褶皺,形似兩片有活性的蚌殼、正無聲緊閉著。此刻保衛領地的吸盤像隻盲目的蝙蝠,磨磨蹭蹭被拽回“繭”身邊,顯然這可憐的防衛也曾起過作用——森特先生發現一具被吮幹體液的“人幹”粘在大量附肢叢中,下場可參考落進蛛網的小飛蟲。看衣服,死了應該才沒幾天,周身富含蛋白質的部分所剩無幾,隻餘一層死皮裹著難消化的枯骨。
“繭”裏頭是什麼東西,傑羅姆大約能猜出幾分,犧牲品興許是個闖空門的,不小心卻淪為某人的營養源。費了半天勁兒,吸盤重新“就位”,鍥而不舍瞄準他頭臉、又一次飛擲過來。不耐煩地避開,森特先生懷著惡念狠跺它兩腳,心說再怎麼狂妄、你小子也有落魄的時候呀!考慮到做人該留點餘地,他暫停虐待破玩意,轉而給自己加上記憶過的所有防護法術。下樓取一根壁爐通條,以最謹慎的態度搜索一圈,終於在廚房找到另一名幸存者。
莎樂美把牛雜湯擺上桌的工夫,傑羅姆扛著髒兮兮的小男孩回到了家,沒理會妻子的驚呼,直接把特使先生順在儲物室一角。
“不是說都搬走了?……喂,這孩子不是死了吧?”
傑羅姆擦著汗說:“沒人照管,怕是餓暈了。”
“那還愣著幹嘛,正好有熱湯……”
男主人搖搖頭,“去小女孩房裏拿兩個小電堆來,加上全套工具組。”他頭疼地望著男孩,自語道,“哪能找個機械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