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引發一陣竊竊私語。心裏“咯噔”一下,傑羅姆突然意識到,就算事實俱在,還有一種更合理的解釋等著他掉進去。情況明擺著:一,G先生是位走了狗屎運的超級強人。二,G先生是個他媽的叛徒。雖不願承認,傑羅姆也覺得選項二可能會稍占優勢。
“你的人,準將閣下!”
治安廳長官反應奇速,口氣也相當特別,考慮兩個機構的複雜關係,仿佛介於震驚、痛恨、解脫和竊喜之間。傑羅姆察覺到老狐狸竟然高升了一級!連授銜儀式的風聲都沒聽著,這家夥真小氣得要命!……麵對嚴重指控,走神的同時他產生出仍未掙脫陷阱的錯覺。
“隻是眾多猜測中的一種。”表達方式相當折中,弗格森不動聲色掃視著現場,“我恪守士兵的天職,我的人亦然。”
聽準將發話森特先生感覺寬慰多了,這混蛋至少沒即刻把他賣了,僅僅不疼不癢地補上一腳。短短幾個字,形勢便急轉直下,某種“廉價解決方案”被提上議事日程——不存在比發現陰謀分子更便利的借口了,事實已經不太重要,畢竟都屬“查無實據”,這類捕風捉影的控訴本身就無從置辯。
幸好不是一兩次充當眾矢之的,傑羅姆表現得足夠鎮定,甚至微微冷笑著環視左右。“揭發”他的家夥已消失在人堆裏,如此凝練的煽動究竟出自何人之手?雖然大部分觀眾還不適應英雄到準叛徒的快速轉變,不過也沒有哪位站出來替他講話。此時此刻,傑羅姆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為人處世的某些不足。一麵壓製淩亂的思緒,一麵把戒備級別提到最高,“請檢舉人亮個相,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沒等他講完,一名高智種忽然敲響長袍袖子裏的三角鐵,“叮”的長音令討論告一段落,“臨時議題被擱置,容後複議,現在請諸位有序地退出現場。非常時期請盡量保持克製,傳播謠言不隻於事無補,而且與‘戒嚴法’明文衝突。此議題僅限相關機構內部自行探討,參議會審查事件報告後,以官方態度為準。感謝諸位的通力合作。”
剩下的人對視兩眼,不管抱著何種意圖,有發言權的家夥剛做了表態,再爭論也是白搭。傑羅姆從迫切危機中暫時脫困,可接下來的情形不會特別友善。沿最糟的態勢發展,一旦進入抗辯程序、很多問題會自動惡化下去……總之被無聊的使命感驅使,自己對“內部矛盾”的強度產生誤判,“同僚們”比麵具高個強不到哪去。事實證明,把他們當同伴信賴純屬腦筋秀逗,勾心鬥角真足夠膩味!小人渣滓們,傑羅姆咬牙想到,到時候為你們丈量棺木了。
“就事論事,幹得挺不壞。”弗格森有意停留片刻,跟另一位警覺的手下左右“傍護”著森特先生。老狐狸表情曖昧,看不出什麼意思,“暫時休假幾周也好。別對群體意見過分苛責,當下的光景相當難挨……大家都有點神經過敏,常規反應罷了。”
傑羅姆簡短頷首,“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的。”嘴角浮現出沒法更自然的弧度,連蒼白麵色都顯得可親了許多,他右臂平伸微笑道,“恭喜榮升,將軍。”
令人畏懼的鎮定。弗格森腦中閃過這念頭,兩隻手甫一接觸像握住了大團幹冰——透著死人似的耐心,找不到半點虛弱跡象——讓他產生身處重大變故關口上的特異直覺。“謝謝。”
“……幹等著太無聊,我正打瞌睡呢,結果聽見遠處傳來爆炸聲,好半天才敢衝進去救人。幸虧沒碰見危險狀況,搬動傷員時給弄得一身血……”為莎樂美編織的故事平淡了不少,她明白丈夫的職業性質,對危險程度可沒有直觀認識。傑羅姆煞有介事地歎口氣,“我隻是個斷後的,就那點薪水,憑什麼主動往前衝?因為去得太晚,混賬們竟然說我玩忽職守。這下好了,無限期放大假,目前外頭不太平,都不用出門,陪我下跳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