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適用質料器材,小組尚未得到可靠的試驗結果。”霍格人不緊不慢地說,“培養基檢測至少還得三天時間,從可觀察的症狀看,已排除霍亂的可能,初步判定為沙門氏菌引發的急性腸炎。”
一陣嗡嗡的說話聲,弗格森一連串地發問:“屍體解剖呢?行屍身上的病症怎麼解釋?瘟疫究竟從哪來?兩者有什麼聯係沒有?”
霍格人罕見地攤著手,現出無可奈何的姿勢,“與其說屍檢,不如說膿水采樣更合適。到我們手中的活屍送來時都變作一灘有機湯,連完整器官也沒剩多少,已知的任何出血熱皆達不到如此破壞力。況且,沙門氏菌造成的腸炎比較常見,除時間高度吻合外,活屍出現跟疫病本身僅呈現弱相關關係,更像心理戰愚弄民眾的噱頭。”
“佯攻試探?或許……”弗格森沉吟不語,其他人則交頭接耳。
傑羅姆逐漸明白過來,不管暗處的敵人是誰,這一手都玩得足夠漂亮。絕大部分前協會會員不具備生物化學知識,但隻要有霍格人、以及他們腦中的數據庫存在,任何小把戲被拆穿隻是時間問題——而現在短少的正是時間。作為地麵上屈指可數的巨型都市之一,羅森裏亞與外界的交通片刻不容終止,城市像個新陳代謝過度旺盛的胎兒,切斷臍帶一天、兩天、至多三天,混亂造成的傷亡將不亞於局部衝突。沒什麼比傳染病更容易製造隔閡,消耗品不足加上對可怖疫病的恐慌,一旦宣布結束戒嚴,外逃風潮會把添油加醋的故事送到王國每個角落。尤其在此危機關頭,首都軍心不寧,引發的連鎖破壞將難以想象……不管再怎麼迅速反應,損失已沒法避免。
“……請注意市區圖,”霍格人展開兩張軍用地圖,指著密布各處的紅色小點講解道,“出現行屍的位置集中在橋上繁華地段,自然達到了負麵宣傳的效果。反觀疫情分布圖,兩者間找不出必然聯係,行屍的危害暫時局限在心理層麵。這樣一來,揪出傳染源就成為當務之急。食物中毒說難令人信服,畢竟投毒成本太高,影響麵積達不到製造恐慌的閥值,不具現實可操作性;觀察無規律的區域分布狀況,聯係發病時間上驚人的統一,飲水汙染的可能就排在了首位。”
“官方說法,‘向市區水源投毒的可能性為零’。”某個旁聽的指揮員提高聲音,“需要多少毒質才能汙染這麼大片的活水?”
霍格人低頭運算片刻,此時有人快步進來,到弗格森身邊耳語幾句。老狐狸抬高眉毛,轉而向眾人道:“最新消息,治安廳協助維持秩序的巡官接連遭到有預謀的襲擊,手法毒辣,傷亡數字未定。現在城裏存在多處暴亂苗頭,趁軍隊增援到來前,咱們至少得派幾名觀察員過去,萬一有事,第一時間知會總部應對勢態發展。”
“有關活水下毒,”森特先生忽然想到點什麼,迅速插言道,“前天下水係統勘察時,從一個沉澱池裏撈起隻怪蟲子,可惜活樣本在傳染病爆發時自己死掉了——跟活屍類似,溶成了一灘汙水。我畫了幾張簡單圖解,盛放可疑生物的容器、溶液還在家裏擺著。”
弗格森瞧瞧霍格人,很快下令說:“非常時期禁止單獨行動,派三個人去取溶液回來化驗,其他人等我向上遞交申請,一待命令批複下來,咱們就組織力量到下水道走一趟。不管敵人藏在哪,”他板著臉微微搖頭,“那裏必須得‘有’敵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