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主人一直貓在臥室牆洞後頭,聽到他的威脅,不禁發一聲嗤笑,尖銳的金屬聲線刺得耳膜生疼。隻見白光一閃,老家夥提著氣燈走出來,右手捏一隻小孩玩的破爛娃娃。“如你所願,蛆蟲。”皮肉鬆弛,衰朽的臉上卻現出了獰笑,“你錯在,與不了解的力量定約——將姓名同契約相連,豈能逃脫宰製呢?”
活骷髏不多廢話,“死亡一指”再度發動,右手食指緩慢上舉至心髒的高度,表情好像在說“看哪個先死!”……老頭從容一按手中布偶,咒語嘎然而止,死靈師無法置信地捂著咽喉,脫力般癱坐在地。“啊……是這樣沒錯!”像條呲牙咧嘴的鬣狗,老家夥笑得十分酣暢,“呼吸作用。嗬嗬,神秘的自然界!”手指頻頻下按,緊扣布偶的咽喉位置,活骷髏立刻上演一出陸上溺水的活劇。“想喘口氣?你確定?別著急,別著急呀!‘不是’的話就點兩下頭,‘是’嘛……就點一下,如何?咦,你這是點了幾下?我有點數不清楚……能再來一遍麼?”
天花板上的森特先生看得無話可說,老頭子兩排尖牙在燈光下閃爍寒芒,整張臉笑得走了形,完全浸淫在折磨帶來的快感中。心說你就不能多換幾種花樣?連作惡都搞得這麼單調,著實令人不齒!
此刻纏住人偶的“鏈魔”召喚期滿,法陣閃光,輕煙似的憑空消散。人偶拖著一身壞損關節,奮起餘力攻擊最後站立的敵人。老頭左閃右躲,一麵跟它捉迷藏,一麵戲弄快斷氣的死靈法師。
隻見活骷髏兩眼暴突,整張臉因缺氧漲成淡青色,半死地窩在牆角,很快要變成真正的骷髏。這時人偶左臂狂掀,僅連著些許皮肉的胳膊終於徹底解體,飛旋著命中老變態的前額。
死靈師總算喘一口長氣,老家夥顯然心情大壞,本著臉狠命一揪——“嘎嘣”爆響,布偶牽動活骷髏,將他左臂也斷作兩截,報複起來倒毫不猶豫。死靈法師對逃脫控製再沒丁點指望,左臂折斷時全力施法,“毒化術”應聲命中目標——瀕死還擊,將自己變成一具放毒的僵屍,布娃娃的陰險詛咒終於被死亡擊破。僵屍緩緩立起,人偶卻耗竭氣力、砰然倒地……自己也曾想來這家作客,目睹下麵客人的淒慘結局,森特先生不禁自省,以後下決定可得多考慮考慮!
徒勞擰幾下布偶,僵屍卻不為所動,繼續口噴綠霧一步步挪過來。老頭意興索然,丟下道具、隻把氣燈擺在身旁,口中嗚嗚作響,兩手結成古怪形狀。地麵拉長的影子隨之起了變化:原本模糊的邊緣愈發清晰,雪亮燈光把他的影子放大數倍,不單是雙手、加上渾身所有能產生投影的部分共同運作……地麵上狹長人形前端岔開,中間顯露兩排利齒;等該長眼睛的位置現出一點空洞,這“平麵”惡魔赫然成型,張開鱷吻似的巨口、搖撼著發出厲嘯來!
老頭全心投入造影活動,口中的配音恰如其分,粗看還以為童心未泯、正玩得興起。古怪的是,影子惡魔越鮮活,老家夥本人的形象越含混,仿佛地上這東西才體現了他的本質屬性。眼看影魔幾欲掙脫束縛,隨時可能跳起來大開殺戒,此時僵屍已踏入陰影範圍;尖牙利齒明顯聞見肉味,極生動地支起鼻子嗅嗅……眨眼工夫,獵物已被撲倒在地——毒霧僵屍像掉進了絞肉機,渾身上下應聲多幾排對穿齒痕,真正遭遇猛獸狂扯,淪為影魔口中的開胃點心。
撕咬、咀嚼、切割、碾壓,不過呼吸間事,地麵隻剩少量碎肉。影子惡魔舔舔牙縫,借老頭之口發兩聲低鳴,接著便消失無蹤,恢複成普通人形。右手握住氣燈燈頭,老家夥嘴唇微動,舌頭觸及上膛前、頭頂驀得躍下一個人來——落地無聲,施展了“鋒快術”的利刃幹淨截斷右手、搗滅燈光、粘著一溜火星劃出閃光尾跡……暗中隻聞“颼颼”兩響,沒等他發一聲尖叫,鋒口上的火花差不多已取走這條性命。
“慢著!!!”稚嫩童聲響起,點亮一根微弱燭火,娃娃臉顯得格外凝重。“刺下去,你後悔!”小男孩湊近半步,隻見電光火石的瞬間,老變態右手分家,左胸、下腹各添一道透明窟窿,眼冒凶光的傑羅姆·森特左手拇指深插入敵人眼窩,迫使對方仰麵朝天,一肘長的劍三分一沒入大張的口腔內,正遞進舌頭、上顎之間。
小男孩歎息著,用現代莫曼語說出一句短語,傑羅姆聞言一愣。
如果硬要翻譯,這句話竟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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