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格森的肺腑之言還在耳邊回響,森特先生原本心寒不已,對方提供的陰暗前景實在駭人……等見過自己的下屬,卻有了說不出的滋味;再執行兩小時“磨合任務”、被分到湖區外沿看守下水道開口、他已然確定這番話純屬放屁,是拿來嚇唬新手的惡毒噱頭。
暫停擺弄影子,傑羅姆回頭掃掃自己的組員:兩名主攻法師交談甚歡——瘦高個的寵物是隻金絲雀,正繞著主人腦袋亂飛,有點駝背那人年紀輕輕,腳邊追著條小狼狗,閑談中兩次笑掉了下巴……這二人精神飽滿,朝氣蓬勃,長期擔當協會內勤工作,專長是嚼舌根和無事生非,現在成為森特小組的主力。剩下一張熟麵孔、剛上來叫傑羅姆吃驚不小——在通天塔偽裝學徒那會兒,蘇·塞洛普就是名義上的老對手,沒想到這家夥不僅在亂戰中幸存,還臨危加入協會,此刻輾轉至自己手下當差。噓寒問暖過後,森特先生發覺好多往事不說為妙,便胡亂敷衍他幾句,把注意力移到麻煩人物身上。
獨立作戰單位少不了讀心者加盟,雖有幸錯開了朗次先生,可現在這個也絕非善類。五人中唯一的女性生了張巫婆式的尖臉,雙頰瘦得凹進去一塊,高顴骨、黑眼圈、厚實粉底敷麵,目光酷似針頭,給其他組員造成不小壓力。倆內勤離她遠遠的,現正從野餐籃取出茶水潤喉;蘇·塞洛普明顯在躲避讀心者,幾次朝森特先生猛打眼色,想單獨跟他說兩句話。
傑羅姆唯一的願望是趕緊回家,轉過臉繼續跟影子作伴。莎樂美新煮的雜燴湯實在難以下咽,得想辦法到外頭吃飯;維維安的法術練習危險性越來越高,哪天有人死在後院也有可能,最好繞著彎規勸幾句;小女孩又在製造危險物品,抄書罰站力度不夠,家裏最好有間禁閉室……周一早上還擔心著家庭瑣事,下午就稀裏糊塗上了賊船,現在他還沒回過神來,怎麼眨眼工夫、自個就跑橋下看守井蓋了?
“上哪去?”背後讀心者語調生硬地問。
“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蘇·塞洛普反應格外粗暴,可惜沒支撐多久,就現出怯意來。“別拿這種眼光朝我看!你、你那什麼意思嘛?!我去小便你也跟著來?一邊呆著去!”
聽他這麼說,不僅森特先生暗暗生疑,對麵嚼舌頭的二人也暫停片刻,交換下曖昧的眼神。蘇·塞洛普惱羞成怒,表情像被活逮示眾的竊賊。不過羞恥到頭終究死不了人,他忽然露出個慘烈表情,提高聲音問:“還有誰要去方便???”一雙眼則死盯住傑羅姆不放。
森特先生想給他當胸一拳,可對方神色淒厲,讓他找不到動手的借口,隻無奈地說:“沒怎麼喝水……你先去吧,我過兩分鍾再說。”
蘇·塞洛普慘笑道:“等你兩分鍾!”說完轉身便走。
一眨眼,讀心者的逼視全落在傑羅姆背上,令他十分難受。慢慢踱到其餘兩人邊上,向他們要一杯茶喝,“這怎麼回事?”他小聲問問,金絲雀的主人卻差點忍不住笑。
“不就是男男女女那一套!帥哥有人倒追,倆人一拍即合……”
雖然聲音微不可查,三隻茶杯卻劈啪亂響,光天化日下變成一地碎屑。二十尺外讀心者臉上的怨毒讓嚼舌告一段落,傑羅姆考慮著是不是給她點教訓?轉念一想,卷入私人問題對自己沒什麼好處,弄到周身蟻就更加不妙。“可惜了瓷器,下次換木頭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