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屋頂的爛人?”傑羅姆聽得眉頭直皺,一間破房子有什麼值錢物品?職業罪犯會為此鋌而走險,今晚上的危險程度非得重新估計不可。“呃,我要進屋裏躲著,一大家人還指望我呢。你自便吧。”
“還真是!到這地步再跑路……當兵的怕啥?他們不敢動你。”
“誰說我當兵的?就算我是,箭頭上長眼睛麼?飛過來會繞著我走?”探頭出去瞧瞧,他小聲說,“應該差不多吧。你最好找個地方躲躲,我得回去跟家裏人呆在一間屋裏,沒什麼大事才好。”
四周靜悄悄的,隻聽見蟲鳴和風聲,矮個子不再堅持,瘸著腿朝帳篷踱過去。傑羅姆進屋把前門一掩,從縫隙裏朝外張望——眼見對方揭開簾門、毫無異狀地走進去,看來再正常不過。森特先生鬆一口氣,心說今晚上能平安度過,明天得好好考慮雇傭保鏢的問題了。
剛把正門關嚴,鎖頭“咯吧”楔緊……在這個極短的瞬間裏,似有一塊巨型海綿摩擦著前門,發出淋漓刺耳的嘎吱聲;腦子還沒繞過彎來,嚴絲合縫的正門邊角閃現白熾光焰,像被攻城錘狠搗了一下、整個向內震顫凹陷、動靜酷似開啟酒瓶木塞時的短暫氣湧。
森特先生心中震駭,眼前自然浮現一個合理解釋——剛發生了規模不小的爆炸!自家宅邸建築規格很高,防火抗震、且密封良好。若非如此,爆炸同時門板就會迎麵撲來,把他像浪頭上的雞蛋般拍得粉碎。即便在此時,屋外徘徊的氣流仍未消散,大力撞擊化作接連不斷的推搡,“嗚嗚”作響仿若籠中困獸。
一看鎖頭的螺釘都冒了尖,森特先生不再遲疑,飛快跑上二樓。先到蓋瑞小姐的房間將她一把掂在肩上,汪汪連滾帶爬追在他腳邊,接著踹開臥室房門——莎樂美已然驚恐地坐起身、並很快披上睡袍,跟著他躲進沒窗戶的房間。傑羅姆關閉正廳和走廊的兩道門,完全依照火場逃生的步驟,把樓下房間暫時隔離起來。做完整套程序,他才發覺吊燈上懸著兩隻孔雀,好像家裏反應最快的還是一雙禽類。
厚重的混凝土防火牆總算給人一點寬慰,直到現在、他還來不及確定爆炸是否發生過。強烈危機感驅使下,傑羅姆再沒有其他選擇,保護家人安全純屬本能反應。靜下心來回想一遍,爆炸物屬最嚴格管製品範疇,普通犯罪團夥根本沒機會接觸這類高危物質,更別提自主合成。相比之下,雇傭會扔火球的法師則要便宜許多,爆破威力雖有差別,可跟炸藥沾邊唯一的下場是絞刑架,隻要還珍惜自個的性命,正常罪犯不會走進這條死胡同。
憑空推測得不出結論,傑羅姆囑咐莎樂美把門閂落下,他要到外頭確認一下損失。莎樂美不吭氣地拉著他,綠眼睛死盯住丈夫好半晌,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放手由他離開。換一種情形,傑羅姆也不會作此決定,不過門外變數太多,提前掌握情況比龜縮不出理智得多。悄悄穿上外衣,把床底下的短劍摸出來佩好,森特先生躡手躡腳接近一扇滿是碎玻璃的窗口。抬頭隻望一眼,目光就再縮不回來。
爆炸規模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可距離卻太近了些,造成他剛開始的錯誤估計。爆心顯然在治安官帳篷內,那地方隻留下黑乎乎一個焦糊淺坑,兩名巡官的下場可想而知,草地上還有餘火未消,暫時沒找著殘肢樣的物體。現場一片狼藉,剩下的金屬物跟棉花糖似的,被一場暴風塑造成各種外形,再辨不清本來樣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