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牌(下)(3 / 3)

這會兒她很難準確把握住自己的感情,更別提準確表達它們了,唯有默默垂著頭表示讚同。手牽著手拉她到臥房,甜言蜜語哄得她不知所措,對方在黑暗中摸索片刻,金屬撞擊聲傳來,一副鐐銬出現在這名暴君手中。語調不容置疑,他兩眼發亮,態度急轉直下,生硬地命令道:“把衣服脫掉,到床上平躺下。”

此言此景,教她差不多暈過去一半。對方當真擺出無所顧忌的模樣,隻是偏著頭將手銬舉高,左右晃蕩兩下。莎樂美這才發覺掉進了無處可逃的陷阱,任何反抗都是徒勞。一陣悉悉索索之後,被自己五指觸及的裸露肌膚竟然產生冰塊遊移的錯覺,羞怯到渾身軟麻,大口喘息片刻,她才勉強攢足氣力仰臥下來。

如果言語的威力足夠促成不安的順服,等冰涼鐐銬當真扣在手腕上、並且穿過床頭多齒飾物牢牢固定住時,仰躺著的她已然被剝奪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心跳得失了音,冷汗不自禁滿溢著,雙唇為些許自己也聽不懂的哀告頻頻囁嚅。足踝落入對方掌控,她滿以為接下來就是一死了,興許呼吸微頓就此不省人事……但一番不可思議的舒緩撩撥後,時間忽然不複存在,周圍安靜下來,溫暖逐步舔拭著嘴唇和指端,整個世界在兩種混沌的基態間徘徊、徘徊、徘徊……直至徹底溶入平和冷光中,僅餘下一片靜謐、泛著飛沫的無邊藻海微波蕩漾。

就在莎樂美陷入迷亂後無聲的溫暖水域時,推動星辰流轉的力量也到了最後關頭。原本正忘情地跋山涉水,這片山巒溪穀竟然漲潮般流淌起來,托承著整個蒼穹不住升高到離散的邊緣。有那麼片刻工夫,卵石相互堆砌,似乎將永遠滯留在山巔,不過伴隨一聲裂帛般的嘶喊,冰川消融、沙丘化成齏粉,雲層與丘陵間摩擦出四射的急電……雨水最終脫離鉛灰色天幕,淋漓衝刷一會兒,繼而消散於無垠夜色中。

第二天,清晨似乎遲到了幾小時,森特先生剛睜開眼,入目隻見半坐在窗台邊發呆的莎樂美。

身披一件單薄的絲絨睡袍,嫣紅唇片恰似帶露的鳳仙花瓣。晨光為她的側身像勾勒出清晰輪廓,綠眼睛微微失神,仿若盛夏之際剛挽留過幾分鍾清涼的絲雨。不眨眼地觀看著,傑羅姆確信、命運再怎麼慷慨,這一幕也很難出現第二遍了。

“是我記錯嗎?你頭一回醒得比我早啊。”直至眼睛酸澀欲淚,他才不得以眨了眨,打破靜默說。

對方一下子回過神來,無意識咬咬上唇,卻沒接話。傑羅姆笑得自信滿滿,“說吧,別不好意思。我等不到下午了。”

莎樂美麵色潮紅,幾番努力,才用蚊蚋的聲線道:“嗯,我對協定內容有點疑義。找了半天,這上頭沒發現關於丈夫出去亂來的懲罰,你看,公證之前是不是再加一條?”

森特先生有高空墜落的感覺,這還真是個現實主義的早晨!

“耍我吧,丫頭?!昨晚上工夫都白下了?你還真要跟我劃清界限呐?!就是一塊大石頭把你拉扯大,也不至於冷酷到這地步啊!”

“又想到一條。以後說話別對我呼來喝去的。還有,我洗衣服時喜歡有人在旁邊看……晚上能不能早點回來啊你?吃晚飯的時間比較固定,一直等人的話,我可能會消化不良。”

“你夠狠……相當好!再加上一條:我保留使用手銬、以及其他‘設備’的權力!隻要我高興,隨時隨地!”

莎樂美像身受電擊,撫著胸口不勝嬌羞,過一小會兒才半閉著眼柔聲道:“全聽你的,還不行嗎?”

“……………………”

——什麼叫自食其果?

傑羅姆木然自語著:“沒錯,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