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歡聚(上)(2 / 3)

徹底無辜地眨眨眼,森特先生表現出的一切體貌特征,都顯著標明這人根本沒想到“那一層”。先給自己爭取戰略縱深,再凸顯對方的下流格調,至少這會兒,傑羅姆對自己有時不擇手段的行為方式感覺心裏暖洋洋的。“沒法更協調了!”語調輕鬆,還附贈一個充溢著幸福感的微笑。“我們一直很談得來,堪稱是真正的‘心靈良伴’……”

不知怎的,對方隻露出半個不耐煩的眼神,各種精妙後著瞬間便難以為繼。毫無疑問,中年嶽父馬上會張嘴說出他極力避免聽到的那一記關鍵詞。隻要捅破了這一層,兩人的談話若要保留文字記錄,封皮上都得加一隻大號鐵鎖,一旦外流將淪為醜聞和笑談。

“我們很合拍。物理意義上的,你明白。”

總算得到了想要的答複,中年嶽父表現得寬宏大量,沒怎麼追究他耍小聰明的部分,也將自身的言談局限在體麵的範疇內。他說:“並非我樂意提及難堪的內容——隻有內心猥瑣的廢物才忙於遮遮掩掩——事實上,我自己浪費五年時光,總算搞清一個‘重要問題’,跟你講是為我女兒生活幸福,不含任何個人偏好在內。”

聽到對方至少自稱不是窺淫僻、或者其他門類的變態,傑羅姆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中年嶽父平靜地接續道:“她們母女像極了,是幸運也是難題——總比像我強得多。”提高聲音,對方還輕咳一聲引起注意,然後直奔主題說,“當人們‘抒發激情’時,一般有三種類型:喜歡主動的,喜歡被動的,以及不喜歡‘能夠活動’的。當沙沙剛度過敏感的年紀,開始表現出與生俱來的魅力,我就從一些日常嬉戲和小動作中發覺、某些特質被徹底遺傳下來。‘一、二、三’——你知道,第三種其實比想像中常見許多。明白?”

“是這樣?!原來如此……你是說,我們都認識第三種人?”

“世界真小,沒錯。”

“竟然是這樣?我還以為那長指甲……的確是個‘重要問題’!”

兩句話克服了幾條山脈的距離,兩位紳士心照不宣地交換經驗教訓,在傑羅姆看來,對方頭一次表現出無私和討人喜歡的特質,不由得進一步追問。“大致明白了。具體而言,這偏好達到何種程度呢?”

“很深。”對方無奈地頷首道,“她不會直說,因此我才找上你……有時需借助工具來實現。實踐出真知,少問多試。”

忍不住出口長氣,傑羅姆發覺,另一個問題也隨之顯現出來。“可怎麼造成的?我是說,無緣無故,特別的偏好又是怎麼產生的?”

臉上慢慢浮現出落寞的神情,對方垂首默想片刻,環視四周伸出了右手。“這一切——鎮子以及‘下麵的東西’——開始都是她母親的嫁妝。你明白,她們的膚色……和其他部分,相當有特點,完全的罕見。這一家族曆史悠久,某些遺傳特質始終在女性後裔身上反複出現,穩定異常,而地表以下存留不少有關這家族的神秘傳聞。當初我是個流落異鄉的陌生人,像惡俗故事那樣偶然遇見她母親。對,她們從不缺乏追求者,不過即便許多年前,向我挑釁也隻有死路一條。”

森特先生注意到,說這話時對方的表情動作可謂理所當然,全無丁點故作姿態,看來自己的嶽父一開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從沒想過會安頓下來,就像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女人。按照傳統,女孩成熟以前須在此地住滿十四年,跟囚禁起來沒有兩樣。我樂於宰掉所有反對者帶她倆遠走高飛,但我不會違背妻子的意願。就這樣,沙沙十四年沒離開此地。我猜測,除那些不允許男性參加的儀式外,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會造成嚴重抑鬱,產生特殊偏好也不出奇。”

腳步不停,瞧一眼空曠的小鎮,傑羅姆隨口問:“其他親戚呢?”

“還在洞裏,做些傳統的養殖工藝。我隻帶來鎮子,人員是‘就地取材’。”森特先生的嶽父幹練地總結道。“地麵上總也人滿為患。”

聽到這裏,傑羅姆漸行漸緩,最後完全停住不動了。雖然大家關係不一般,可對方畢竟不是來探親的,況且能把一個小鎮“帶來”……森特先生心中暗忖、除非萬不得已,盡量還是和睦相處吧?打定主意,他嘴上說:“那鎮民都是普通人嘍?現在還有……呃,活人留下來嗎?你知道,一下子宰掉這麼多人……有時候會比較反胃。”

神情微妙地變化著,對方看似恍然大悟,“誰說他們都死了?”

“可種蘑菇的地方……應當填進去不少人吧?但願猜得不對!”

“檢查鎮裏的小會堂。”嶽父大人冷淡地說,“大部分還在喘氣。”

聽他如此表態,傑羅姆對自己猜錯這次感到十分慶幸。對方懸浮著環抱雙手說:“拿人做材料沒那麼簡單。”做個“繼續走”的手勢,領著森特先生朝鎮中的小會堂前進。“真菌是分解者,已經腐敗的總比活人合適堆肥。我跟了有一會兒,看得出,你邏輯頭腦勉強還行,下判斷卻太草率。學院教育,很容易教出訓練有素的蠢才。”

對方說什麼都好,隻要自己的親戚不是殺人狂,傑羅姆已相當知足。大部分疑慮拆解的差不多了,這才感覺傷口一齊作痛,腦中的暈眩感也還徘徊不去。“不用活人,肥料究竟從哪來的?”

“代謝產物。冬眠周期一過,體腔內環境很適合培養菌類。”

老家夥一副逐漸膩味的表情,就算對解釋的內容摸不著頭腦,傑羅姆也識趣地換個話題。“剛才想到,該怎麼稱呼你?”對時刻漂浮的目標說話比較費勁,他忍不住多嘴問一句。“一直這樣不累嗎?”

避而不答自身名姓,對方淡淡地說:“我曾發誓不再踏上地表一步。誓言本身沒價值,可那人確有能力製裁背信者。”

能令他如此忌憚,“那人”的實力隻怕相當恐怖,傑羅姆若有所思,突然狐疑地問:“剛見麵時,我可說是買了她。關於澤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