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來信(二)(2 / 3)

心說“好敬業啊,小姐!”,手中攥一粒預備敲打窗玻璃的小石子,此時倒也用不著了。待看清屋裏的人,森特先生忍不住心中叫絕:伊茉莉果真隻穿著素白胸衣,蕾絲花邊的紗麵窗簾讓她顯得影影綽綽、遮遮掩掩,柔亮發絲自然斜披在左肩,看上去神色黯然、同時微帶幾分羞赧之情,火候掌握得分毫不差,讓樓下看客暗生感慨。

像淑女們喜聞樂見的愛情小說那樣,傑羅姆雙足並攏、腰杆筆直,脫帽收在胸前,向對方無聲頷首致敬。做完這套動作,便毫不停留,轉身消沒在夜幕中。

“接下來怎麼辦?”還沒離開別墅區,波這家夥突然半道冒出來說,“是不是現在去蹲守,趁他們沒布置好直接偷襲較容易贏?”

傑羅姆淡淡搖頭。“給他們時間把事做絕,到時行事比較方便。”

“是嗎?你們這些號稱做事有底線的,原來連女人也不放過。”

“這得由她自己選。”傑羅姆像想通了似的微笑起來,淡然道,“半夜以前,去嚐嚐新鮮大蝦吧,我請客。你這身破衣裳也該換換了。”

“誰搶到算誰的如何?讓我單獨跟她聊聊,興許能說服她……”

“一點都不好笑。再說廢話自己付賬……”

生鮮貝類擱在滾燙的鐵板上烤得嗞嗞作響,殘餘的鹽分在貝殼底部依稀結出了微小晶體,蘸一點辛辣湯汁,六分熟時送入口中、鮮美味道讓客人頻頻點頭。傑羅姆沒有飲酒的嗜好,想到已經收了人家的定金,波也隻好陪他啜飲些來曆不明的果汁。

飲料盛在樸實無華的木紋杯中,呈現出碧綠色調;表麵漂浮著薄荷葉跟一圈泡沫,兩隻杯子各丟進半顆古怪種子,聞起來的確清香宜人。飲料像專為配合燒烤食物而準備,傑羅姆飲用兩小杯,波卻一連灌下去不少,似乎對新鮮飲品十分青睞。這頓飯不慌不忙吃到半夜,間或談些陳年舊事,傑羅姆從波嘴裏聽到不少老戰友的近況,也讓他起了去探望杜鬆的念頭;不過以杜鬆的性情、說不定會把自己強留下為他賣命,最終這類感慨唏噓也隻能付之一笑。

店鋪打烊,最後兩位客人被禮貌地轟出來。仿佛雨雪來臨前的短暫空檔,空氣中沒有一絲風,幹冷氣候下、兩人都有些不飲自醉的感覺。說幾句沒營養的無聊話,徑直朝公園方向走去,路上躲過一夥巡夜的武裝人員,波忍不住嘿嘿怪笑起來。

“果汁也能喝醉?長見識了。嗯,肚子有點不對勁,壞了……”

傑羅姆揉揉眼睛,使勁晃蕩著腦袋,伸手衝對方背上就是一巴掌。過了兩秒鍾,波才反應過來,“嘿!幹嘛打我、你!”

森特先生喃喃自語著,“怎麼會?糖分在胃裏發酵了?”表麵上卻撩起衣袖,本著臉說,“誰打你了?我拍我自己不行啊?”

波捂著肚子、苦著臉道:“難受,我得先走一步,明天再說吧……”

“去你的,再爽約我都沒臉見人了,今天你哪也不能去!”意外酒醉讓智力有所下降、膽量卻增進不少,波沒怎麼反對,任由森特先生拽著快步往目的地走去,不一會兒就看到公園正門黑漆漆的柵欄。

隔著幾十尺,森特先生伸出一根手指、作個噤聲的姿勢,接著拍拍波的肩膀說:“我正門,你翻牆。照老規矩,先到先得……”

“哦,我翻牆,你走平地,還先到先得……當我白癡啊!”

“呃,那我翻牆好了,別忘了,先問清楚再動手。”

商量妥當,即便狀態不佳,波還是毫無困難地溶入陰影中,僅餘下微不可查的足音迅速遠去。森特先生顯然沒有對方醉得那麼厲害,快速施展一道“隱形術”,不去爬牆、反而穩穩墜在波身後不遠,也跟隨著他潛入了公園。

走道迂回曲折,左右是形狀各異、麵目蒙在陰影中的雕像群,黑暗中看似大量虎視眈眈的潛在敵手。激活夜視能力,灰白底色下隻能分辨物體的輪廓,剛拐過一處轉角,耳中忽聽前方響起“劈啪”兩聲,靠近一看,果然隻留下觸發陷阱後的零散配件。

波一馬當先,憑直覺和過人的敏捷連續閃過三處機械陷阱,雖然口中悄聲咒罵,卻並無回頭的意思。森特先生暗暗咋舌,不知道敵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設這麼多陷阱,除了前頭那喝醉的傻瓜、誰會一股勁兒隻進不退啊?從破裂的繩套、罩網和敞開的針板來看,置人於死地的裝置尚未出現,看來他們確有生擒敵手的打算。

再向前就到了適合跳崖的好去處,眼珠一轉,森特先生想到某種令人不安的可能,迅速縮進走廊一側的縫隙裏,摟著個冷冰冰的石頭美女悶聲不響。吮吮右手食指,悄然探出去一點,把注意力集中到體表的觸覺上。十幾秒剛過,涼浸浸的指端察覺到空氣的異常流動--有什麼肉眼捕捉不到的活物飛掠而過,幾乎聽不到腳步聲,且同樣感覺前後出現了兩次--心中豁然開朗,敵人的伎倆已經相當清楚。

要活捉某個名聲在外的厲害角色,最好的辦法就是把目標逼進絕境,然後再相互配合實施偷襲。兩個敵人應當早潛伏在入口處,一旦目標意識到身中埋伏,自然會急於逃離現場;此時突然現身、逼迫對方向後退卻,波所觸發的陷阱才剛好能派上用場。背後既然是峭壁懸崖,倘若敵人逃過陷阱而難於活捉,就地處決也會方便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