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日子(三)(2 / 3)

——淚珠嗎?如果現在房子倒塌,會不會死的太難看啊?

震動持續了不足五秒。等一切平靜下來,火辣辣的耳光讓他眼前一黑;綠眼睛帶著淚,紛亂迷離,說不清是怕是恨。內心被窺視,帶來深深的屈辱感,就算被寂寞追逐的長夜裏、向陌生的體溫尋求慰藉,關於海的思緒卻不曾對任何人開放。親昵算不了什麼,不過是溫暖一下凍僵的肢體,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竟然越過重重心防,把別人的隱秘暴露在空氣中!她懷著殺死對方的恨意,眼前卻浮現出海藻中央的蒼白裸體。那人不也一樣的無助嗎?自己真的不曾企盼這一刻到來嗎?還是太多失望讓希望本身受到詛咒、變得麵目可憎了?

推拒。激烈地推拒。臉頰滾燙著疼,他來不及後悔自己的輕率。混合了汗水,她的肌膚閃光,鮮紅雙唇咬著發絲,前胸和細腰波浪般起伏。這一刻他決心占有她。就算搶,也要讓她永遠屬於自己!

粗暴地鼓起肌肉,推拒隨著短促的喘息應聲而止;他眼神狂亂,歡叫聽起來好像失聲的哭,液腺失控,淚水塗滿她臉頰和胸膛……她漸漸放棄了抵抗,像顛簸海麵上一片邊緣泛白的葉子,躺在呼嘯浪濤的半圓臂彎中,被裹挾和搖曳著,投向前方匕首般的岩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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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回事兒。”

傑羅姆一時呆呆的出神,沒聽清對方的話。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老頭子把單片眼鏡夾緊,亂草似的頭發隨腦袋來回搖晃。

“抱歉,講到哪了?”傑羅姆盡量停止胡思亂想。懷特先生的眉毛已經相當稀疏,發線後移露出密布橫紋的額頭,眼睛卻還一片湛藍,看起來比森特先生精神許多。

“嗨,別在意。我倒想問問你,”老頭子上下打量傑羅姆,“腰疼嗎?”

“什麼意思?”

老頭子歎口氣。“年歲不饒人呐!我年輕時見識過不少惹火尤物,可沒見過像她那樣的!難怪你心神不定……多加小心吧!男人總要為這事栽跟頭,可得想清楚再作決定。”

傑羅姆懶得再裝傻,曼森的使者快到了,做出抉擇的時刻不斷迫近。臨走時莎樂美對鏡梳妝,長發披散,肌膚綢緞般光滑,隻是默默的不作聲。這場麵讓他趕緊開溜,免得失去理智,說出無法兌現的承諾。過去十年裏,杜鬆教會他冷酷計算,朱利安則教他永不相信誓言,兩個人的影響加起來,差不多令他成了徹底的現實主義者。麵對困難處境,早作準備比賭咒發誓有用得多。

“對了,你問我石樅樹的事……這麼說,樹種當真落到澤德那小子手裏了?”

“你不知道嗎?”

懷特先生想想說:“什麼時候種下的?……唉,不用問,現在說什麼都太遲了!”

傑羅姆總算把注意力從莎樂美身上移開一會。“曼森伯爵會眼看樹種被奪走嗎?夷平這裏對他沒什麼困難吧?”

懷特先生慢慢說:“論殘暴,曼森隻算中等偏上,可他比任何議會支持的軍閥活得更長久,剪除異己從無失手。”老頭子表情凝重,揉揉眼睛說,“除了好運氣,他還是個了不起的壞蛋。純種嘛,他們的腦子一半屬於野獸,過度熱衷於戰爭和交配,有強烈的自毀傾向。曼森不一樣。他是個有分寸的家夥,能認清自身的局限,傲慢卻不自大。就算翻翻曆史書,這種混蛋也不多見。”

“所以?”

“你從地麵上來,我卻在這鬼地方住了二十年。知道兩邊最大的不同在哪嗎?”

傑羅姆想想說:“陽光。”

“沒錯。沒有陽光,就形不成足夠複雜的食物鏈,就不能供養高等生物,小小的災變即可滅絕一個地區的全部活物。可是,這裏還是填滿了白癡,”懷特先生向四周揮揮手,聲音幹澀冷漠,好像在談論晚飯的菜譜。“自然的偉力不容置疑,所有活在地下的生物都有兩手絕技,有限的能量幾乎沒有分毫浪費。但是,這一切都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