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羅藝將軍未必有反意!”李旭聽楊廣提到了自己當年的偶像,低聲辯解。“這次阿史那骨托魯被迫臣服,羅藝將軍的功勞至少占了一半。如果不是他虎賁鐵騎已經出塞……”
“你不懂!他不是不反,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楊廣用大吼來回答他的話,“朕還不能動他,否則別人就說是朕逼反了他。就朕一個是昏君,他們都是能臣,直臣,忠臣。壞事全是朕幹的,他們沒任何責任!”
說到傷心處,這位大隋皇帝陛下居然滿臉是淚,語調哽咽。侍衛們不明所以,隻好遠遠地避開,以免此火殃及池魚。
“如果羅藝將軍造反,末將願意出兵替陛下平叛!”李旭沒料到皇帝陛下居然會當著自己的麵哭,被弄得手忙腳亂,“治國之事,末將實在不懂,陛下不要講末將的話放在心上!”
“你不是虎賁大將軍羅藝的對手!”楊廣聽到李旭願意為自己去拚命,心情中的委屈感覺稍微輕了些,抹了把臉,搖頭道。
“末將願意冒險一試!”李旭仿佛是個初生牛犢,根本不知道老虎傷人不需要長角。比起麵對情緒變幻不定的楊廣,他更願意麵對戰場上的敵手。後者的危險是可以感覺到的,而前者卻像一團迷霧,裏邊不知道隱藏著怎樣的機鋒。
“你先不要著急去,先煉好你的兵!”楊廣紅著眼睛,低聲歎息。“你不知道,羅藝麾下是咱大隋最精銳的虎賁鐵騎,是先皇留下來專門對付突厥的,人馬皆披具裝,箭矢不能輕入。那些具裝甲騎每一匹都價值千貫。咱們大隋傾河北數郡之力,才養得起這麼一點兒。朕已經下旨,各地不要再給羅藝輸送錢糧,直到他肯前來見朕。如果他鐵了心要反,虎賁鐵騎補給不足,他必須南下劫掠。薛士雄將軍駐地就在他邊上,楊義臣將軍也在河北剿匪。再加上你的汾陽軍,三人合力,未必擒他不下!”
“原來陛下早有安排,末將又莽撞了!”李旭聽得心裏直打突,臉上卻不得不帶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數年來,虎賁將軍羅藝的故事一直是激勵他奮發向上的動力。沒想到,亂世來時,所有人都已經變了。
原來的朋友已經變成了仇敵,原來的恩師已經變成了陌路。原來人生的目標,很快就要疆場上刀兵相見。這長生天,還真唯恐人活得開心!
“朕有時候想,這些都是朕的命!”發泄過後,楊廣變得非常頹廢,背慢慢彎了下去,腳步也變得虛浮無力。“也許朕不該當這個皇帝,所以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好像是在傾訴,他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可當年朕如果不放手一博,任由哥哥即了位,他會放過我這個曾經打下過半壁江山的弟弟麼?你說,他會麼?”
楊廣是殺兄奪位,這點旭子在民間便早有耳聞。但皇帝陛下此刻問得話,卻超出了他所能回答的範圍,低下頭想了良久,他才歎息著說道:“陛下恕罪,末將真的不知道。”
“嗨!”楊廣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再度發出一聲長歎。如果不是哥哥陰影隨時跟在身邊,他也許做事不會如此心急。“你難道沒和自己的兄弟爭過什麼東西麼?當時氣得要死,過後卻覺得不如向他讓一步!”
“末將曾經有一個哥哥,在我兩歲時便戰死遼東了。末將連他長得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更甭說跟他爭東西了!”李旭苦笑著搖頭。楊廣說得那種爭執,恐怕是一些世家大族才能發生的吧!像他這種家徒四壁的貧寒子弟,本來就沒什麼東西,相互間哪還爭得起來!
“你就懂得打仗!”楊廣沒想到李旭最後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想想對方身世也著實可憐,捶了他一拳,苦笑著評價。
“末將連打仗都不甚懂,一直別打別學!”
“朕說過,你學得比任何人都快。”楊廣歎了口氣,幽幽地道。“群臣以為朕偏愛你,隨意將你拔到高位。卻不知道朕是經過幾番權衡的。你去了博陵,先不忙著四處找人交手。先把地方熟悉了,把汾陽軍補充完整。缺錢缺糧,朕想辦法給你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