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往黃河口?難道他發現了我們的行動麼?”李密盯著地圖上燙出來的山川河流,話語裏帶著難以隱藏的遺憾。
“應該不是,據咱們安插在郡兵中的細作冒死送出的消息,此刻張須陀正向陽武城趕。官軍的輜重也都卸在了陽武城。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原來就沒打算直接前往滎陽!”謝映登抹了一把臉上的泥土和汗水,喘息著回答。
官軍沒打算前往滎陽!這個消息嚇得眾人皆吸了一口冷氣。官軍的謀劃很明顯,他們將輜重卸在陽武,定然是打算經由陽武、胙城直撲瓦崗。一旦各路豪傑各自散回本寨,瓦崗軍就必須僅憑萬餘內軍和前來進剿的官兵做一次生死對決。
“好在咱們埋伏落空後沒各自散去!”李密搖了搖頭,說道。此番歪打正著,讓他對自己的運氣又多了幾分信心,說話的聲音也漸漸高了起來,“徐統領呢,他和王伯當所部到了什麼位置?”
“徐統領和王將軍二人得到消息後,已經轉頭直接撲向陽武,這是他給您留的信!”謝映登喘勻了氣,又從貼胸的衣袋中掏出一封被汗水打軟了的信封,雙手捧到了李密身邊。
為了不讓徐茂功與李旭兄弟相殘,大夥在製定作戰計劃時,刻意讓他和王伯當二人承擔了阻攔張須陀的任務。參照原計劃,此刻二人所部兵馬應該迂回前往陽武和圃田之間,將張須陀擋在運河西岸。但眼下官軍的動向已經變了,瓦崗群雄的行動計劃也必須隨之做大幅度修改。
“陽武?”李密心裏亂亂的,帶著幾分不滿拆開徐茂功的信。情報上雖然說明了官軍的輜重都運進了陽武城,但義軍缺乏攻城所必須的器械,根本不可能快速將城市攻破。況且張須陀隨時還會趕過去,徐茂功和王伯當二人在這當口上急著去攻城,分明是前去送死。
“官軍護送一批商船趕往黃河口,原武乃其所必經。密公見信,可速趕往原武截殺之。眼下官軍輜重盡在陽武城內,我部佯攻,張須陀定不敢棄而不顧。軍情緊急,請恕茂功自作主張…….”
徐茂功在信中,以非常謙虛的口吻向李密建議。“傳令三軍,全速趕奔陽武!”放下信後,李密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報仇的機會近在咫尺,他覺得渾身的血都開始沸騰,聲音也隨著開始發顫。
“嗚――嗚――嗚”催命般的號角聲在群山間響起,剛剛喘過一口氣來的嘍囉兵們聽到角聲,不得不拔腿向西北方狂奔。“奶奶的,這叫什麼事兒啊?”又跑了半個時辰後,訓練有素的瓦崗內軍中也有人開始不滿了,一邊趕路,一邊小聲抱怨,“明明狗屁不通,卻非跟咱們徐當家搶軍師位置,搶過去了,他又不懂怎麼指揮,還得讓徐軍師幫他拿主意!”
“就是,當官的動動嘴,咱們跑斷腿!”有人氣喘籲籲地附和。當年在徐茂功的指揮下,眾人也經常急行軍。但目的性和節奏性都很清晰,從來不會發生這種半途中改弦易轍的行為。
“留著些力氣等著打仗!”策馬往來巡視的程知節聽見了隊伍中的不滿聲,豎起眼睛來嗬斥。弟兄們吐了吐舌頭,努力邁動雙腿跟上大隊人馬的速度。程知節則待麾下所有弟兄的情緒重新安穩後,才打馬跑向了隊伍最前方。
隊伍最前方是年青將領們的喜歡紮堆的位置,除了瓦崗軍嫡係之外,還有許多前來投奔的豪傑也聚集在那。一邊策馬急行一邊聊天是他們的最愛,這樣做可以讓人輕易地忘記天氣的炎熱。
見程知節趕過來,眾人趕緊給他空出一個空檔。在軍旅中,武藝高的人總是能輕易地博得人們的尊敬。況且程知節生來性子隨和,說起笑話來也妙語如珠。但今天,他顯然沒有太多跟大夥扯皮聊天的興趣。隨便向眾人點了點頭後,即開始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