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貴力大刀沉,勢如千鈞;楊欽身形迅捷,高接低擋,也不甘示弱。海鰍船在水麵上一圈一圈地繞動,水花落了又生,寨內寨外鼓聲隆隆,喝彩聲此起彼伏。兩人鬥了足足半個時辰,還未分出勝負。
再看這時的王貴,渾身濕漉漉的,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楊欽也好不到哪去,身子遠沒有開始時靈便,招式也是越來越慢。
王貴“哇呀呀”怪叫一聲,大刀一連劈出十幾刀,刀光霍霍,將楊欽罩得死死的,不知楊欽如何招架。
“當”地一聲脆響,刀光散於無形,楊欽的身體如風一般向後蕩去,眨眼之間,身子已在船外。
所有人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著。
王貴不依不饒,拖刀就追!
楊欽身子與船幫成了一條直線,雙腳鉤住船板,大叫一聲,身體“忽地”躍起,如大鵬一般,從王貴頭頂飛過。雙腳“啪啪”連環踢出,眾人還沒有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王貴“撲通”一聲,栽到水裏。
“好,好哇!”
“楚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叛軍齊聲高呼!
宋軍這邊卻沒有一絲聲響。
過了一會兒,王貴鑽出水麵,爬上小船,灰溜溜撤回大寨!
“啊呀!氣死我也!”
一名宋將跳下帥船,手持鋼叉,飛也似的來戰楊欽。
這人也是嶽飛湯陰縣老鄉,名喚徐慶。
楊欽氣定神閑,從軍士手裏接過長弓,弓拉如滿月,“嗖”地射出一箭。徐慶看得仔細,大罵一聲,揮叉一攪,箭矢化為齏粉。此箭力道全無,顯見敵將已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了。
徐慶正在得意,第二箭到了。
鋼叉輕輕一撥,箭矢“噗哧”一聲,紮進了河水裏。
徐慶裂開大嘴,想笑還沒笑出來,敵箭又到了。
“這人恁地無聊,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徐慶的力道又減了一分,雙手一顫去撥來箭。
“呀!沒動!”
火花飛濺,箭矢略微偏了點方向,速度卻是更快了。這時徐慶再想招架已是不及,“砰”地一聲,正中右臂。
徐慶“哎呀”一聲,掉進水裏。
第二陣,楊欽又勝。
叛軍的喝彩聲直衝九霄。
而叛軍的戰船慢慢向前壓來!難道,叛軍要乘勢進攻大寨?
嶽飛麵沉似水,一連派出三將,都大敗而回。
帳下大將張憲不識水性,站在船上就暈,不能出戰;張伯奮留守大營。嶽飛雖然好點,掉進水裏淹不死,也僅限於此而已。叛軍水軍實力強大,若乘勢進攻,能不能守住實在是沒有把握啊!
這時,虎翼軍戰將中閃出一員黑臉大將:“末將牛皋請戰!”
牛皋,嶽飛不認識此人,不知道他武藝如何?
嶽飛問道:“敵將勇冠三軍,將軍若無把握,還是不要出去了!”
牛皋瞪著一雙牛眼睛,鋼針一般的黑胡子高高地翹起,怒道:“大帥為何小瞧我牛皋?末將不能取勝,決不活著回來!”
“好!”嶽飛大喜,“拿酒來!”
嶽飛親自斟上兩碗酒,取過一碗遞到牛皋麵前,道:“願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牛皋一見美酒,翹翹的胡子都笑起來,一口喝盡,道:“大帥恁地小氣,隻有一碗嗎?”
嶽飛有點喜歡上了這名毫無心機的猛漢,笑道:“應有盡有!”
牛皋也不廢話,抓起酒壇“咚咚”,一氣喝淨。抹抹腮幫子,似乎意猶未盡。嶽飛非常奇怪,命人再去取酒。於是乎,牛皋連幹三壇美酒。就在帥船上,脫掉上衣,露出一身黑毛,手提雙鐧,駕船來戰楊欽。
小船徑直駛到敵船前,“刷”地定住,牛皋搖三搖晃三晃,與街頭的醉漢無異,差點栽進水裏,惹來叛軍陣陣哄笑。
牛皋作勢欲躍,想想不敢,又退了回來。
“哏嘍”,打一個飽嗝,喝道:“反賊還不速速過來送死!”
風兒一吹,酒氣送到楊欽鼻邊,楊欽心道:“喝了這麼多酒,還來打仗,隻為送死嗎?”
楊欽騰身而起,鬼頭刀摟頭剁下,亮堂堂的刀麵射出耀眼的白光,愈發顯得刀光淩厲,猛不可當!
嶽飛臉色鐵青,怔怔地看著,早已想到了結局。
牛皋醉眼惺忪,瞧著楊欽的大刀,慢悠悠揮動左手熟銅鐧迎了上去,右手鐧斜掃敵人身體。雙鐧速度很慢,全然感覺不到一絲殺氣。楊欽冷笑一聲,運足全身力氣,必欲一刀將宋將斬於刀下。
刀鐧接觸的刹那,牛皋猛然暴喝一聲,勁力迅速攀升到了頂點,濃濃的殺氣爆發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當,嗖”,刺天聖使的大刀,真的飛上了天,連帶噴出了一口鮮血!
楊欽身體還未落地,不能變換姿勢,雙眼一閉,等死了。
牛皋右手銅鐧輕輕一帶,將楊欽帶到麵前,抬起一腳,將楊欽踏在腳下。
幾萬觀陣的官兵,全都看傻了眼,本該喝彩的宋軍士兵,也許因為一直在輸,已經沒有喝彩的習慣,隻是靜靜地看著。
“哏嘍”,牛皋又打了一個飽嗝,裂開大嘴嘿嘿笑著,“兄弟,不好意思,沒管住饞嘴,咱喝得有點高了。念你連勝五陣,牛爺爺勝得有點不光彩,饒你不死,回去休息,明日再戰!”
楊欽聽得一愣,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好事,抱拳拱手,跳回小船,回歸本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