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說完,君妄蓮長歎一聲,“我還以為你要說的是一個愛情故事,沒想到最後是一個推理故事,無趣。”
竹老爹也笑了,他撫摸著花白的胡須道:“秋娘子的故事不好聽,不如我也來講一個關於這壇換骨醪的故事吧。”
“兔兒爺”掌著燈冷哼了一聲,氣鼓鼓道:“你們說的故事都是假的,隻有我才知道換骨醪的故事是什麼,既然都不給我講,那你們就去聽竹老爹編的好了。”
君妄蓮看著他的樣子笑得開心,“這阿秋是秋露白變成的妖怪,竹老爹是竹葉青,我好奇你這兔兒爺是什麼酒?”
秋娘子忍著笑,說道:“他就是個酒塞子罷了!”
“兔兒爺”麵色一僵,冷言冷語的回道:“沒見識!要是沒有酒塞子,也絕不會有什麼好酒!”
蘇明眸笑了笑,打和般的插話道:“還是聽竹老爹的故事吧。”
竹老爹講的故事是這樣的。
唐憲宗時,李化釀出了仙酒換骨醪,自他死後,再無人能釀。
然而後來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釀酒師,名叫玉藥,在她十六歲之時居然就釀出了這壇奇酒。
用來釀酒的人骨是一個名叫夜吟的男人。
聽說玉藥和夜吟本是指腹為婚的戀人,隻等玉藥長大便成婚,成婚之日定在了中秋。
那一年的中秋下了大雨,老天像是傷心極了似的,哭得停不下來,原本喜慶的日子就這麼被雨水澆得冷冷清清。
婚禮也是極其簡單,隻宴請了幾位親戚朋友,他們拜完天地之後就入了洞房,隔了一段時間之後,那洞房裏竟傳來一聲慘烈的叫聲,丫頭撞開門進去後被嚇得差點昏死過去……
千尋聽得入神,聽到這裏不經好奇的側頭問:“她看到了什麼?”
君妄蓮喝了一口酒,也奇道:“難不成是看見鬼了?”
“非也。”竹老爹笑容消退,麵色忽然變得古怪,“那老管家進去之後,隻看見一具被剝了皮的屍體掛在房梁上,直勾勾地盯著他,地上看不見一滴血,可見那凶手的手法又快又準又狠,血都來不及流出來,皮就被剝走了。”
蘇明眸繼而問:“死的是夜吟?”
竹老爹沒有回答,他接著講道:“那喜慶的新房裏掛起了一具沒有皮的屍體,新娘——卻不見了,你們猜,新娘去哪裏了?。”
君妄蓮揚眉回道:“新娘剝了新郎的皮,然後跑掉了?”
竹老爹哈哈大笑起來,朗聲道:“玉藥隻是個弱女子,又怎麼能剝下一個人的皮而不見一滴血?那快準狠的手法天底下隻有一個人會,就是夜吟自己。”
“他自己剝了自己的皮,然後再把自己掛起來?”千尋聽著聽著,覺得這實在不太合理,一個人怎麼可能剝掉自己的皮,又把自己掛上房梁呢?
“慢著……我可沒說被剝皮的人就是夜吟——那死的人,是玉藥。”
“新婚之日,夜吟雖是真的娶了玉藥,他愛的卻是另一個女人,他殺死玉藥,剝了她的皮掛在房梁上,讓玉藥的屍體看起來根本無法分辨是男還是女……在那個古老的家族裏,發生這樣的事是極其可恥的家醜,最後也沒有任何人敢向官府報案,所有人都愚昧的以為死的就是夜吟,而殺人的自然就是逃走的玉藥了!”
聽到竹老爹說的真相,“兔兒爺”一愣,忍不住也問:“竹老爹你一開始不是說玉藥用夜吟的骨頭釀了換骨醪麼?怎麼現在又變成夜吟殺了玉藥了?”
竹老爹大笑,“你這小酒童知道什麼,那夜吟雖殺人嫁禍,可好日子也沒有過幾天。”
夜吟帶著另一個女人連城都沒有走出去,就在出城的前一天晚上,夜吟竟然在睡夢中用那快準狠的手法剔了自己的骨頭,剔出來的骨也隨之奇怪的消失不見了。
睡在他旁邊的女人第二日起來,看見夜吟一身軟趴趴的皮相,當場就瘋了。
不久之後,玉藥家人打開她的房間,裏麵隻有一壇酒。
“就是這換骨醪?”君妄蓮“嘖嘖”了兩聲,“誰會在中秋夜說女鬼索命的故事啊……”
“可是哪一個故事才是真的?”千尋問。
蘇明眸淺笑道:“恐怕真正的故事還得由這壇換骨醪來講了。”
講故事的人但笑不語,“兔兒爺”撥了撥燈芯,對阿秋和竹老爹的故事嗤之以鼻,“你們這都是些什麼假故事,真是的……編故事都不會編!幾位客人還是聽我來說說這換骨醪真正的過往吧!”
“兔兒爺”摩拳擦掌的準備說他的故事,卻隻聽阿秋笑盈盈的拆穿了他,“你要說的一定是——夜吟和玉藥是相依為命的兄妹,兩人從小經營著一家酒館,可是妹妹玉藥突然生了重病,沒有錢醫治,於是哥哥隻好去求最好的宮廷禦醫救妹妹玉藥,隻是那禦醫不知從哪裏聽說夜吟一家就是換骨醪釀製秘方的傳人,便提出了讓夜吟帶著換骨醪來換玉藥的命,最後夜吟為了救妹妹犧牲了自己,是不是這故事?”
“兔兒爺”一愣,聽到阿秋把他的故事說出來了,頓時暴跳如雷:“你……你怎麼能這樣……你講故事的時候我都沒有說話!”
說笑打鬧間,月色逐漸蒼老,將近淩晨之時,那桂花樹上忽然傳來銀鈴般的笑聲,眾人抬眼望去,隻見有一個少女悠然躺在樹枝上,手中提了酒壺,微微一仰頭,銀練般的酒便落入了口中,好一幅月下美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