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樹梢淋了雨水,花卻遲遲不開……
怎麼辦……要怎麼幫他?梅花鹿在樹後躊躇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忽然心生一計。
少年打著哈欠,本以為那花兒不會開了,他懶懶的抬頭望去,隻見唯有他頭頂的樹梢生出了一支豔麗的桃花來,他一驚,伸手折了那鮮豔的花枝……竟是不敢相信,他堪堪等了一夜,終是等到這花開了……
梅花鹿舔舐著身上的傷口,抬眼看見少年欣喜的笑容,她心下一動,正是那樣的笑容停下了她的腳步啊……
少年興奮的拿著花枝奔下山去,趕著要送給心愛的女子,而小鹿仍然站在原地,癡癡的回想著少年笑意盎然的樣子。
此時畫中出現了一個少女,她緩緩走到小鹿的身邊,看見她身上的傷口,隻是無奈地搖頭。
她低下頭幫小鹿處理傷口,口中碎碎念著什麼。
這雖然隻是一場無聲的畫中戲,可是千尋卻奇跡般的知道少女說的話,她對小鹿說:“迷!
你怎麼又跑到這裏來看他了?還用了身上的斑點幫他幻化成桃花,真是笨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愈合。”
小鹿舔舔少女的手,乖巧地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臂。
“不要撒嬌啊!”少女皺眉,她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
那是桑眠。
千尋一愣,桑眠……桑眠。
你真的就是從前的我嗎?你我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轉眼間,畫中風景流轉,梅花鹿回眸看了千尋一眼,眼中有說不清的悲鳴。因為接下來的故事,也說不清是悲劇還是喜劇。
少年心愛的女子患了重病,他抹著眼睛又奔上了那棵樹下,那顆將第一支桃花盛開在他
頭頂的桃樹下。
梅花鹿還是在另外一邊靜靜的守著他。你在為別人傷心,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的傷心隻為你。
少年傷心之中想起了什麼,他急急地跑下山去,梅花鹿擔心的跟在他後麵……他們之間,還是離得那麼遠。
梅花鹿最終還是沒能跟上少年,在山腳下,她被捕獸的利爪夾住了後退,幾乎就要痛得死在那裏,少年的背影漸行漸遠,他跑得那麼快那麼急,為了要去救另一個女孩,他飛快的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少年甚至都沒有回頭。
……
千尋看著畫卷,惋惜道:“她死了嗎……”
潘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揮袖掃過白紙上畫卷,隻見畫中央,少年拿著一支血紅的花急急跑來,腳下幾次磕磕碰碰,他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抹掉臉上的血跡又向前跑去。
一定要快點啊,他低聲念叨。
路過山腳,善良的少年雖然跑得急,卻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垂死的梅花鹿。
他停下狂奔的腳步,走向她。這是少年第一次看見她,竟還為她停下了前行腳步,他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拿開捕獸的利爪,然後將手中花折下一片花瓣喂到鹿的唇邊……快吃下去,你會活過來的。
鹿睜開眼睛來看著少年,陽光灑進他的眼底,鐫刻滿了柔情似水。
他的名字,是一念啊。
一,念。雙唇都不用觸碰就能念出的,詩一樣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迷。
……
畫中戲停在了這裏。
潘穀長歎一聲,“一念用來救人的花是生長在忘川之中的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君妄蓮一驚,說道:“那不是傳說中的死亡之花嗎?”
“既是死亡之花,也是救命之花,將死之人隻要吃了就可以立刻活過來。”
“可是……我聽說這種花是十分邪門的,所謂的救人,不過是一命抵一命罷了。”君妄蓮搖頭歎氣。
潘穀笑了笑,“的確是這樣,隻要摘下曼珠沙華,就等於是與忘川定下了契約,契約沒有完結的一天,他都不可以踏上陸地。”
千尋呆了一呆,輕輕回道:“所以,一念才會變成渡靈人,那麼迷呢?”
“迷……”潘穀歎息道,“迷雖然是妖怪,但是她放棄可以幻化成人的機會,選擇了自然的生死。”
“為了一念嗎?”千尋問。
潘穀點頭,“我時常會去忘川會會幾個老朋友,自然也就認識了一念,那時候他一個人撐船在忘川之上,獨來獨往,甚至連一盞照明的燈都沒有……隻有黑暗的河水。”
“迷,選擇了陪著一念,就算變成遊魂也不過忘川。”
千尋聽到這裏,有些悵然若失,“你說你曾經為一念做了一件事,而我……”她停了停,“桑眠,為了迷……你所說的這件事是什麼?”
潘穀低頭喝了一口酒,幽幽道:“我製了一塊墨,用那塊墨為一念畫了一盞燈。”
“而桑眠,她曾是非常厲害的製香師,她將迷的骨灰製成香灰入了我的墨,一念船頭的那盞燈,其實就是迷,今夜是一念上岸的日子,而迷,也是時候離開忘川了。”
“解鈴還須係鈴人,迷的‘香灰’必須由製香之人親手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