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從此墜 (三)(2 / 2)

這人話語溫和友善之至,但讓人心中不由自主地一冷,而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來。

我翹起舌尖,繞著滿口京片子音,非常客氣的笑說道:指教可不敢當,隻不過看你們如此尋覓那東西,法子頗為蠢笨,故然不由發笑。在下唐突之處,還望這位...這位...不知是公公,還是不公不母的大人,多多見諒,多多海涵。

白麵人臉上霎時又白了一白,但還是笑著說道:林二公子喜歡怎麼說都成,誰讓咱家是個苦命人呢?但那物事的下落,還望林二公子指點迷津。

我點了點頭,正色說道:想來你們也知道那東西是個活物了?

白麵人一怔,立時笑道:大概是吧,袁公便是如此說的,我們做下人的卻又不敢多問,隻得多費些時日多費些力氣去查詢,被說得蠢笨,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多費些時日力氣?這輕輕巧巧得兩句話,卻不知壞了我林家上下百餘條人命!!

我心中恨不得能掐死咬死他,卻還是笑著說道:這便是你們愚笨之處了,那東西既然是活的,自然會飛會跑,你們如此的尋哪裏能尋的到它?

白麵人一愣,皺眉低頭思索了一會兒,恍然道:原來是如此!多謝林二公子指點。

我笑道:哪裏哪裏,不客氣不客氣。

他抿嘴輕笑著道:不知二公子可知,那東西究竟在何處?

我躊躇了一下,點頭道:這個...這個...我自然知道。

白麵人臉上的笑意更濃,濃的那張白臉,似是放了太多水的麵糊一般。卻帶著非常親切的一笑:噢?倘若二公子不嫌棄的話,咱家洗耳恭聽。

他的聲音低了去,悄聲說道:二公子放心,咱家拚得這身家性命,定會在德恒大師麵前,為二公子求情的。

這裏的首腦分明是他自己,他如此說在無意的一句話之間,便完全推卻了自己的責任。大概是想取信於我罷。

我沉思了一會,毅然道:好吧!其實那東西就是近在眼前,不過我看得到,你們看不到罷了。就不知道你樂不樂意聽。

白麵人立時一愣,但馬上又換成笑臉靠近我道:當然當然,願聞其詳。

我歎了一口氣道:那袁尉廷說得不錯,那東西是個活物,也是個寶貝。它不但會跑會飛,還會變化。它適才在這裏起了變化,你們都沒留意,我卻看到了。

白麵人不由自主瞪圓了綠豆一般的眼睛,朝四下望去道:林二公子不是開玩笑吧?這裏這麼多人都沒看見那物,卻不知寶貝是如何變化的?

我望著他道:你真想知道?

白麵人連連點頭笑道:林公子說笑了,咱家花費了如此的大力不就是為了這寶貝?

我歎了一口氣道:好吧,我便告訴你。那東西適才在這半空盤旋了半圈,便落下地來化作兩隻耗子,你沒聽到耗子的吱叫聲麼?

白麵人搖頭不解的道:這倒沒有注意,卻不知那寶貝變化的兩隻...兩隻耗子現在何處?

我道:看樣子你真的不知道。那兩隻耗子一著地,便不知為何狠狠的嘶咬起來,嘖嘖,其狀慘烈之極。卻見得一隻耗子,被另一隻用嘴爪薅光了毛發,摔得滿身泥水。另一隻耗子卻更慘,被那隻禿頭耗子,狠狠咬住胯下那玩意兒不放,不多時便連卵蛋兒也咬掉了......

我未說完,便已經大聲笑的喘不過氣來。

白麵人臉上的笑容雖未退消,但一張大臉卻白的,像是塗了一層祭奠時候用的白蠟一般。

他站起身來輕道:德恒大師。

滿身是泥的德恒雖氣還未消,但也不敢與白麵人造次,隻湊上前來甕聲甕氣的應了一聲。

白麵人對他笑道:大師可還記得,那林家的那位老人家,是如何過世的?

德恒冷哼道:哪能不記得?那老東西骨子到硬的很!十指釘了十根鋼針進去,卻是也不哼聲,於是我便拔了他牙齒,掏了他眼窩子,我本來可憐他老邁,想便如此罷。誰知那老東西卻仍是不肯招認逆反之罪,還敢大罵不止,小僧一惱之下便將他剮了腹掏了腸,嘿嘿...那老東西硬生生又挺了幾個時辰才斷了氣。

初時他還冷言冷語,說到後麵竟然越說越是興高采烈起來。

白麵人笑了笑又道:袁公曾說過,我們做官的身為百姓衣食父母,雖要威厲卻也要以慈悲為懷,用刑者雖為維護法統,卻也別忘了法外有情。對一味強橫拒不開口者,我們也要耐心勸說,悉心開導。若是他們還是如此的話,卻也不得不稍微多變些手法了。袁公的教誨大師果然記得很牢。卻不知其他人都是如何處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