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這第五層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正有三人聚飲。其中坐於上首那人,看去四五十年紀,頜下三縷長須,一臉正氣。下手那兩人,卻是要年輕的多了,不過二十餘歲,左邊一人白麵長須,臥蠶眉,單鳳眼,眼角微微上翹,一身月白長袍,頗有道家仙姿。右邊那人卻是長得團團圓圓,一臉的貴氣,右手帶有一枚碩大的寶石戒指,富貴之氣逼人。
三人同飲一杯後,那白麵長須者長歎一聲說道:“孟兄當真去意已決?”
“嗬嗬,青蓮難道還不知為兄心意?”那年長者一捋長須,笑道。
“唉,雖然知道孟兄之意,可青蓮心中去還存有一絲僥幸。在此一別,青蓮實不知何時才得以有再見之期。更不知還能否得見孟兄詩文。”
“哈哈哈,青蓮詩才勝愚兄百倍。愚兄現在若是不走,那在青蓮麵前豈不是自討沒趣?”年長者見他意興闌珊,不由出言寬慰。
白麵長須者聽得這話,也不說話,隻是苦笑搖頭。
“喂,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惺惺作態了好不好?都這個時候了,還竟說些糊弄人的話,就不能說點真的?”見兩人都是一副酸態,那胖子忍不住出言譏諷。“青蓮你也是,又不是不知道老孟為什麼要走,再說了,我看老孟去揚州對他反而更好。人家不是都說樹挪死,人挪活麼?這京師中有眼無珠的人多了,孟兄難道還一直留再這裏受那些人的鳥氣?虧得你還一直自封為什麼灑脫之人,原來啊,也和那些娘們兒沒什麼兩樣。”
“你……”
那被稱做青蓮的人被好友這番搶白一時間噎得說不出來話,到反是那年長者聞言,卻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袁老弟這話真真是見真性情,哈哈,青蓮,你我二人比起他來可真真是差遠了。好了好了。愚兄在這京師呆了近十年,真正稱得上快意的,卻要數認識二位賢弟的這短短一年時間。隻可惜,愚兄終是俗人一個,免不得被俗物所擾。不過,人生在世,終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正好像青蓮你,便以詩寄情,而袁老弟則好那商賈之道。而愚兄,一生惟願盡展所長,一舒胸中抱負。”
“隻可惜,這楚京之地,終非愚兄所求之處。此番東遊,但願能有所得。那樣,也算沒有白活一場。如今這楚國,朝綱敗壞,人心不齊,宵小橫行,奸佞當道。嘿嘿,爾縱有……”說道這裏,他突然收聲,顯然剛才所言太過激憤。而此處,卻是不方便得很,有些話自是不能說的太過。
“哈哈哈,兄有青雲之誌,老袁說得好,青蓮真真是惺惺作態了。自此自罰三杯。”說完,白麵長須男子連幹了三杯。三杯幹完,又給自己滿上,舉杯道:“這一杯,敬祝孟兄此番東遊一帆風順。”
“好!幹!”那長者見對方一番豪飲,也是激起了胸中豪氣,一口將杯中幹了。將酒杯在桌上一頓,一手持箸,敲打麵前杯碗,高聲唱道:“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他一遍唱完,又唱第二遍,同桌那二人見了,也是出聲相和。唱完這遍後,三人同時收聲,對望一眼,知交之感油然而生。又是一陣大笑,笑聲中,快意莫名!
“青蓮真乃一代詩家,愚兄得青蓮此詩一路相伴,真真是快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