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3(3 / 3)

金珠再次出現是在一年後,這一年我的心像水中的浮萍沒有依托,每一個夜晚來臨的時候,我都覺得壓抑,靈魂的黑暗與漆黑的夜相呼應,兩種黑暗聯結在一起,似乎都在控訴我黯淡無意義的生命。

找不到金珠,我就不能報仇,而報仇才是我生命的養料,當我失去這養料,我的身體迅速的腐朽,對生活和世界已不再有任何的眷戀。

金珠抱著一個男嬰摁響我家的門鈴,她的臉上沒有了卑躬屈膝的討好神色,她的眼神好不得意,她像一個主人那樣推開我闖進這間屋子,她在笑,她坐在沙發上,舒伸雙腿,她叫我:“抱杯水給我吧,我也許要在這裏呆上很久。”

我雙手抱胸冷冷的看著她笑:“你現在拿到籌碼了?”

“你知道了?”她臉上詫異的問。

我點點頭:“這是福貴的孩子嗎?”

她笑起來,放肆而自信的笑,“這自然是福貴的孩子,沒想到你竟變聰明了,可惜聰明的有些晚。對了,你想起來了嗎?想起來我們是敵是友了嗎?”

我搖頭:“沒有想起來。”

福貴被我的電話召回,我從來沒有在上班的時間給他打過電話,當他接到電話後,就一刻也不耽擱的趕回來。鎖匙孔裏轉來扭動鑰匙的聲音,金珠抱起男嬰迎上去。

福貴推開金珠,走到我的麵前,捏著我手,眼神堅定的說:“蝴蝶,相信我。”

我不知道他要我信他什麼,我不愛他自然不需要信他,這個可憐蟲一樣的男人,此刻的背影竟有些高大,但我親手下的套,他能逃脫嗎?他注定要麵對的是一個高大的謊言。

煙抽得人頭疼,我想,是的,這煙抽多了,人就乏味了,舌頭像打了麻藥似的辨不出味覺,胸腔還伴著陣陣嘔吐的欲望。

金珠大聲叫:“你幹什麼?就算你再愛這個女人,可是孩子總是你的吧,你怎麼能推這樣一個柔弱的嬰兒。”金珠指著我惡狠狠的說:“何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過去,你不是也為這過去而難受心碎嗎?”

“過去?”我問,我看向福貴:“你都知道我的過去了嗎?福貴。”

福貴點點頭,他看向我的眼,無限的溫柔,他說:“暫時先不說這個,先把這個女人的事說清楚吧,我們之間不該有誤會。”

福貴從桌上拿了一根煙抽起來,他輕蔑的看著金珠:“你說這是我的孩子可有證據?”

不待金珠回答,福貴又問:“是因為蝴蝶請你吃飯的那晚嗎?”福貴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又說道:“那晚與你做愛的是我的司機。像你這種骨子裏就卑賤的女人,又怎麼入得了我的眼呢?何況你還是個企圖侵入婚姻的第三者。身體肮髒可以用水洗淨,若靈魂肮髒呢?靈魂肮髒是沒有救的。”

金珠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是司機呢?怎麼可能呢?那個晚上在這裏的就我們三個人。”金珠拚命的搖頭,她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茫:“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你故意這樣說想借機殺價吧?”

福貴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他說:“馬上來我家一趟。”

福貴看著金珠:“也許我的司機願意給你錢,買下你手中的孩子。”

這一幕看得我不知所雲,我的腦中浮現的是那晚男女旖旎風光,那聲聲如叫春的貓般細碎溫柔的****。福貴是在什麼時候將人狸貓換太子,他又是如何得知我這一計較呢?

一個高瘦的男人出現在這屋中,他是局促的,一條過短的褲子遮不住露出的黑色的襪子和沾滿灰塵的鞋子,他看到金珠那一刻,臉竟微微的發紅迅速轉向別處。

福貴叫他:“大強,這個女人生了你的兒子,問你要不要買去?”

大強看著福貴,他的臉上帶著探詢,他似不可思議,他說:“我怎麼有兒子呢?那個晚上我和她總共發生兩次關係,她怎麼可能就懷上我的孩子呢?”

我搖頭,又是一個不肯負責任的垃圾,我替金珠不值,這些齷齪的男人,竟爬上金珠的身,還生下這樣一個孽種,我想金珠一定也覺得自已髒透了。

金珠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青,她的手顫抖著:“你們都是一麵之詞,我誰也不信。”

福貴冷冷的說:“可作親子鑒定。”

金珠和那男人離開後,我獨自坐在陽台心中隻有無限悲涼。

當年的那一幕又重演了,連劇情都沒有改過半分,隻是男主角被換了一個人來演,換成福貴來演,莫小東當年不就是聽了金珠的話後說不介意,可是卻在一年後拋棄我嗎?福貴也會這樣的,當生活進入平淡狀態,我過往的醜陋就會湧出來了,他會毫不留情的像莫小東一樣甩了我,我當然不能把這歸咎於負心,這是愛情的通病,時間久了,愛就沒有了,人就可以隨意傷害了。

福貴站在那裏,他手中的煙在麻灰色的屋子裏,像一點腥紅的血。

“福貴你都知道了?”我喃喃的說,此刻的世界多麼安靜呀,靜得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我曾經最害怕的就是這樣的安靜,可我現在卻企盼時間能永遠停駐在這一刻。曾經看過一句話:“我這一生太苦了。”我想我亦如此。

“嗯,我什麼都知道,你的小動作,你的恨我全看在眼裏,你一定不相信,我能讀懂你的心,我在大多數時間裏都能猜出你在想什麼。”他歎了一口氣:“你把日記本藏在衣櫃下麵內衣底層的格子裏,對嗎?我看過那些日記,我看的時候心都碎了,說不出的難過,我快恨死你了,但我卻舍不得你,不願意看你整天這樣鬱鬱寡歡,我寧肯被你利用。”

福貴的話像冰錐紮進我的肉裏,我的心一寒,我是該恨的,我不該有心,我更不會愛上任何男人,男人都是一樣的,裹著糖衣泡彈讓你去吃,去聞那甜蜜芬芳的愛情,卻在最後讓你嚐到世間最苦的毒藥,那一層薄薄的糖衣後麵,就是一枚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