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阿奢的府邸來了客人。
趁著夜色,他們乘坐著轎子,直接進入院內,前後有奴隸舉著火把,還有武裝的衛士保衛。他們來的時候,阿奢正在聽埃連特報告伊蓮和伊波娃姐妹的情況,她們自從被大屋大維婭接走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埃及人和希臘人都回去了,華瑞歐通報了客人的身份,阿奢匆匆地迎接出去。
前幾日的雨連著下了兩天,隨後這幾日一直不曾出過太陽,所以石板路兩邊的泥地上還都很潮濕。來的客人有兩個,轎子就放在前院的葡萄架下,火把通明,透過披帶盔甲、掛著紅披風的衛士群,阿奢看到了客人的臉。
認識,但是不熟。
一個是安東尼的弟弟,執政官流西阿斯,一個是安東尼的妻子福爾維亞。福爾維亞的穿著很正式,流西阿斯就隨意很多,隻穿了件絲綢的托迦,手腕上銀質的護腕寬大粗厚,雕刻其上的花紋枝葉火光下清晰可見。
除了凱旋式的當天,他們見過麵之外,自回羅馬,阿奢還沒有和他們私下會過麵。一個是因為他們很忙,前去拜訪了一次剛好碰上他們出去辦事;一個是因為伊蓮姐妹的事情,叫他很有些提不起精神。
“上次前去拜訪,聽說你們去了拉文那。”
“是的,安東尼把他在意大利的軍團交給了屋大維,軍團中有些軍官因此辭職,我們不得不再給他們一些其他的職位。”流西阿斯說道,他雖然是共和黨人,但是安東尼畢竟是他的哥哥,在家族的利益上還是基本一致。
福爾維亞行了個禮,她出身羅馬名門,行動之間,自有一派雍容華貴:“非常感謝你送給孩子們的禮物,他們都很喜歡。”
阿奢轉過身,請他們入了前廳。奴隸們送上酒水飲料,躬身退出,阿奢留下了華瑞歐,四個人分在四個位置,圍繞一方大理石桌子,坐了下來。
前廳不是很大,地麵上鋪著帕提亞地毯,顏色絢爛,牆邊有幾株綠色的植物。青銅的雕像默不作聲,黑黝黝的。手腕粗的蠟燭,燃燒在突出牆壁的燭台之上。
寒暄了幾句,流西阿斯開門見山,這一點上,他和安東尼的脾氣倒是頗有相像:“我們這次前來,正是為了安東尼和屋大維。”
阿奢沒有出聲,聽他繼續往下說:“你一定已經知道,上午屋大維在瑪爾斯廣場許諾給士兵們,要開始給他們分配土地和安排殖民地。……”
“這是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機會!”福爾維亞接口說道,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子,盡管在某些方麵,處理某些事情的時候,還脫不了女性天生的狹隘眼光;但是在另一些方麵,對政治而言,卻也有著讓人驚歎的女性的直覺敏感。
她說:“士兵並不是屋大維的士兵,而是國家的士兵。國家現在是三巨頭的國家,而現在,安東尼不在羅馬,我們無法忍受安排殖民地和分配土地這項工作隻由屋大維一人完成。”
“這是一個協議,屋大維的部下,安東尼無權幹涉。正如安東尼的部下,屋大維也無權幹涉。”阿奢了解了她的意思,他顯得有些為難。
“協議定立的基礎是互相的守諾,一方的違反,必然會造成另一方的報複。這麼一來,協議就沒有了約束力,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剛剛戰勝了馬克和喀西約,如果我們這麼做的話,輕則會引起屋大維的不滿,重則隻怕隻會使意大利再次陷入戰火。”
“阿奢,如果這是你的幽默的話,那麼你成功了。”流西阿斯大笑起來,他直言不諱,“,屋大維的不滿早就路人皆知,而戰火。我們都知道,必然會再次燃燒。但是首先挑起戰爭的,我們也都知道,肯定不會是安東尼。”
“你的意思?”
“屋大維的所作所為,每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從他當上行政長官那一天起,不,我應該說,從他反對安東尼,拉起自己的隊伍那一天起,我們就都知道,他再也不會停下來了。
“戰車比賽上,你什麼時候見過疾馳的奔馬,會在半途上停下腳步?不!戰車一旦發動,它就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終點的勝利歡呼!它或許會在途中放滿速度,它或許會被其他更快的更暴躁的對手拉下一點距離,撞開而不得不走一點彎道,但是,它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