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風雨(2 / 3)

被他稱作麥納斯的人抿著嘴唇,嫌惡地推開他的手,把目光投到擺在石階旁的階梯上的小推車。他打了個響指,招呼著那個正聚精會神看著角鬥的小販:“你,過來,給我來一杯提亞酒,再來一把煮豆子。”

他接過小販遞來的酒和豆子,扔給他了兩個銅幣,一口喝掉了半杯的葡萄酒,往嘴裏扔了兩個豆子,打斷了還在喋喋不休的他身邊的那個人,他說:“閉嘴吧,安德烈斯,十個銀幣算什麼,我的口袋裏有的是錢。你看著吧,下一場如果還有馬爾西人,我的賭注就要繼續下在,他的身上。”

大胡子的安德烈斯壓低了聲音,把腦袋湊到麥納斯的肩膀上:“說實話吧,麥納斯,我可是聽說,你從東方來的那個賽爾斯人身上,得了不少好處。說實話吧,麥納斯,告訴我,那個賽爾斯人的金幣,是不是像人們傳說的那樣,可以整整堆滿一個寬敞的房間?”

麥納斯立刻轉過了頭,盯著安德烈斯的眼睛,他也壓低了聲音,帶著警覺和警告,他說:“安德烈斯,你這個該死的西班牙土匪,我可不管你來提洛城到底是為了什麼,但是,我要把實話告訴你。你千萬不要打那個賽爾斯人的主意,雖然他是從遙遠的東方而來,並不是本地的土著,但是,難道你沒有看見他城外的營地裏那些,髡頭的野蠻人?我可是親眼看見,他們吃著生的肉,喝著冒著熱氣的血,他們中間最弱小的一個,都可以徒手撕裂,西班牙最凶猛的野狼。”

顯而易見,安德烈斯沒有聽進麥納斯的話語,他神秘地笑了笑,——這笑容和他粗俗的麵容頗不相稱,不過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觀眾們忽然又高聲地喧嘩起來,雷鳴般的掌聲,因為輸錢而發出的驟雨般的咒罵聲,無數個揮舞的手臂,混合在了一起。兩個人一起把目光轉到角鬥場上。十個蒙麵的角鬥士,現在已經隻剩下了一個生存者。

看著那個角鬥士蹣跚地離開了場地,安德烈斯大笑著叫了起來:“麥納斯,我的老朋友,你看,我早就說過,隻有披發的高盧人,才會是這角鬥場中的唯一勝者。”

角鬥場的奴隸們從場地一邊的鐵欄門裏走出來,一些人拿著長長的鐵鉤子,鉤著死去的角鬥士的屍體,把他們拖出了角鬥場,在地上拉出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跡。其他的人推著一輛車,車裏裝滿了來自尼羅河的細紗,他們用木鍁把沙子鏟出來,鋪在有血跡的地方。

很快,在充滿人類智慧的分工合作之下,剛才還是遍布著鮮血的場地再次整潔起來。

“下一個是誰?”有些人詢問身邊的夥伴。

“二十個色雷斯人,二十個科爾特人。”有些人看著手中的節目單,回答著同伴的問話。

然而下一個節目裏的角鬥士們卻沒有立刻出來,坐在場地上方的弧形連拱上的貴族們中間,站起了一個穿著用雪白絲綢製成、鑲著紫邊的寬袍的人。他大約六十歲,高大、肥壯,就長相而言,如果不去計較那個引人注目的紅的蒜頭鼻子的話,他還能算得上是一個威武的老頭。

“是昆塔斯。”石階上的觀眾注目著他,喧鬧聲漸漸沉寂下去,人們互相說著這個人的名字,“是昆塔斯·阿奎拉,我們的市政官。”嗡嗡的聲音又漸漸彙聚在一起,人們開始整齊、響亮地歡呼著這個人的名字:“昆塔斯!昆塔斯!”

提洛城的市政官在歡呼聲中舉起了雙手,他手腕上的黃金護腕,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等觀眾的聲音再次沉寂下去之後,他開始說話:“公民們,剛剛,我們品嚐過了甜點,如果你們還感到滿意,並且對之後緊接著的大餐有著足夠的興趣的話……”

石階上的羅馬公民們哄笑了起來:“當然,當然!”在這些聲音中,安德烈斯的聲音尤其響亮:“我要拿十個金幣來賭,那些科爾特人,根本就不是色雷斯人的對手。”

執政官昆塔斯顯然是聽到了安德烈斯的叫聲,他高聲說道:“那麼,公民們,在那二十個可憐的科爾特人,變成你們口袋裏叮當作響的金幣之前;請允許我,榮幸地向你們介紹,這次角鬥表演的讚助者,提洛城最尊貴的客人,來自顯赫的弗爾維家族的,維烏斯·弗爾維!”

他伸開了右臂,指向了身邊的一個年輕人,隨著人們的歡呼聲,年輕人維烏斯站了起來,修剪得很短的金發、筆挺的鼻梁,深藍的眼睛、他那英俊的麵容上、似乎連嘴角的微笑,都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高傲。他隻是向石階上的觀眾微微點了點頭,就對昆塔斯示意了一下,丟下了手中的白絲手絹,——這是表演正式開始的信號。

四十個角鬥士從鐵欄門後邊魚貫走出,昆塔斯讚賞地評點著他們:“多麼健壯,多麼威武啊,慷慨的維烏斯,這四十個角鬥士最少也要值十萬個銀幣吧?”

“尊敬的昆塔斯,你的猜測和真實,相差無幾。”維烏斯矜持地回答了昆塔斯,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兩個女子,目光立刻變得熱切,“不過,別說十萬個銀幣,就是十萬個金幣,也比不上迷人的龐倍婭嘴角的,一抹微笑。”

那兩個女子一個得有三十歲,另一個隻有十五六歲,年幼者依偎在年長者的懷裏,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角鬥士。

年長的女子頭發極其濃密,前額的頭發卷成了波浪的形狀,長發的發端一直垂到了她的胸前;嵌著銀花邊的希臘式長袍,幾乎都快要遮蓋不住她那豐滿的胸脯了。平心而論,她的模樣稱得上是中上,卻不是非常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