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槐在家中雖然強勢,遇事也喜歡作主,但和衛平早有婚約的居然是她的親侄女,這麼大的事,她自然要告訴賈充。賈充的反應和郭槐一樣,先把這件事瞞下來,看看形勢再說。
所謂形勢,指的自然是指涼州戰事的結果。尤其在馬隆離京之後音信全無,朝野中多有傳言,說他已經全軍覆沒。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賈充夫婦就會把衛平和賈午的親事瞞下來,反正外麵並沒有多少人清楚,府裏的家奴也不敢亂嚼舌頭。至於衛平帶過來的那幾個人,以賈充的手段還怕收拾不了他們嗎?
女兒、女婿,雖然隻是一字之差,但在關鍵問題上,賈充夫婦顯然還是考慮女兒多一些。何況賈充本來就是個小人,郭板也不是什麼善茬,他們兩個做出這樣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現在不同了,馬隆西征大獲全勝,衛平不日也將回到洛陽。這個消息要不了幾天,身為钜鹿郡公的裴頠就能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與其等衛平和裴家人見了麵,把事情說出來,倒不如他們主動和裴慧姐弟把話講開。畢竟是一家人,而且是至親,長輩的話裴家姐弟總應該能聽進去一些。所以,賈充才會這麼著急。
…
在賈充夫婦的安排下,裴慧終於見到了她兒時最為親近的表姐,也終於知道了衛平和賈午之間的故事。隻是這個消息對裴慧來說,不啻於晴天裏響了一聲霹靂。
在這個年代,一個男人擁有幾個女人甚至幾十個女人,都是極正常的事情。但從嚴格意義來說,這個年代的婚姻製度並不是一夫多妻製,而是一夫一妻多妾製。就如皇帝富有四海,可以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但皇後卻隻有一個。裴慧是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她可以容忍衛平納上十房八房妾室,卻不願意衛平身邊還有另一個女子和她平起平坐。
聽到這個消息,裴慧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好半天才咬牙說道:“姨父、姨母,賈午姐姐,慧兒明天便回河東。”
賈午慌忙勸道:“妹妹,你再在京裏多住幾天吧,郎君他年前就會回來了。”又道:“皇上早年還下過詔書,準我父親置左右夫人呢。你我本是姐妹,將來共伺郎君,也是一段佳話。”
她說話向來不經大腦,有些想法隻要存在心裏就好了,又何必說出來?何況她的話還牽涉到賈充、郭槐的一段醜事,頓時就令郭槐額頭上浮起陣陣黑線。
早年,賈充娶李豐之女李婉為妻,後李豐因為參與圖謀廢掉司馬師,遭到穆殺,連帶著李婉也被流放,所以賈充才另外娶了郭槐。後來司馬炎登基,大赦天下,李婉得以重回洛陽。司馬炎特地頒下詔令,允許賈充置左右夫人。隻是賈充懼怕郭槐,始終不敢接李婉進門,隻將李婉安置在一處別院。賈午情急之下,居然拿這件事來舉例,郭槐如何能夠不怒?隻是因是賈午是郭槐寵愛的小女兒,她才忍而不發。
賈充臉色更是尷尬,隻得幹咳了兩聲,說道:“慧兒,這件事,老夫已經跟你姨母商量過了,你跟午兒兩個從小性情相投,以後在一起呢,也可以互相照顧。等你出嫁的時候,老夫會送你一份大大的嫁妝,也會叮囑衛平好好待你。總之,不叫你受半點委屈便是。”
裴慧卻不說話,隻是使勁搖著頭,態度堅決地離開了賈府。
賈午看著裴慧背影,心下不由忐忑起來,小聲問道:“母親,郎君馬上就要回來,如果他知道慧兒妹妹走了,會不會責怪孩兒?”
“又不是我們把她趕走的,走了就走了吧,這也是件好事!”郭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女兒一眼,又轉頭對賈充說道,“我想去看看李婉。”
在賈府,郭槐十分強勢,很多時候就連賈充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可惜卻生了賈午這麼個性情軟弱的女兒,將來還不被衛平拿捏得死死的?其實賈午也不是真的軟弱,隻是和郭槐、賈南風相比要差那麼一大截而已。但是裴慧比賈午更年輕、更美貌,如果賈午不能強勢一點的話,今後在家裏哪裏還能有什麼地位?這也是郭槐最終放任裴慧離去的原因。當然,裴慧還是她的親侄女,而且她跟裴慧的亡母郭槿的感情很深,內心仍然希望裴慧和賈午能夠維持左右夫人的格局,所以她才想起去探望一下李婉,嚐試著如果是自己處於這種情況會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