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隆大喜,連聲道:“快快有請!”
涼州的形勢明擺著,胡人已經占到了總人口的一半。馬隆要想在武威站穩腳跟,就不能不考慮當地諸胡部落的影響。像楊欣那樣高高在上、剛愎自用,最終隻能白白丟掉性命。這幾個胡人首領能夠主動來投,那是馬隆求之不得的好事。
須臾,十多個衣著各異的胡人大漢魚貫而入,拜伏堂上,齊聲道:“小民參見大人!”
馬隆起身離座,大步向前,將他們一一扶起,笑道:“諸位來得正好,馬某還有要事相托。馬某此番奉詔討賊,大小數十戰,總算不辱使命,終於平定了禿發之亂。但是,賊首禿發樹機能卻逃去無蹤,久必為患。諸位皆是消息靈通之輩,若是有此賊的下落,可速來報於馬某。”
這時,從人群中走出一個羌族漢子,雙手奉上一隻木匣,高聲說道:“小民沒骨能,見過大人。好教大人得知,禿發樹機能前日突然來到小民部落,攛掇小民和他一起造反。小民不想背叛朝廷,便將其斬殺,特獻首級在此!”
衛平吃了一驚,連聲問道:“禿發樹機能來到你們部落是獨自一人,還是另有餘黨?”
沒骨能很隨便地瞄了衛平一眼,沒有回答,隻是看向馬隆。顯然,衛平雖然坐在上首,但那張臉太年輕了,沒骨能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馬隆笑道:“這位是皇上欽點的討虜監軍衛大人,就連馬某也要受他的管束。”
沒骨能神色一斂,慌忙說道:“回監軍大人,禿發樹機能來時隻有他一個人!”
衛平這才鬆了口氣。當時禿發樹機能父子都是他放跑的,而禿發樹機能當時處於昏迷之中,並不知曉當時的情形,倒沒有什麼問題。但禿發推能卻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要是他被人抓住,卻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給供出來。這也是他當時考慮不周,放走了禿發樹機能父子,卻給自己留下了一道隱患。不過,他表麵上不動聲色,隻朝馬隆拱了拱手,笑道:“恭喜馬太守,禿發樹機能一死,涼州無憂矣!”
馬隆卻隻是點了點頭,道:“打開看看。”
禿發樹機能盤踞武威數月之久,不說那些胡人,就是新任命的那些屬官也多有認識他的。看到木匣子裏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有人已經驚呼出聲。那顆人頭怒目圓睜,正是在秦、涼二州縱橫多年,令司馬炎傷透腦筋的禿發樹機能!
…
初冬的洛陽降下了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雪花,給這座氣勢恢宏的帝都披上了一層銀裝。除了一些興奮的孩子之外,街麵上已經看不到多少行人。這樣的日子,如果不是為了生計,又有多少人願意在雪天裏奔波呢?
忽然,西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幾名騎士飛馳而來。守門的軍士眯起眼睛張望,忽然大喊道:“是八百裏急報!快,快讓開!”
說話間,那幾騎馬已經從他們身邊一衝而過,沒入到風雪之中,遠遠的,依稀可以看到他們背上的紅色三角小旗正迎風而舞。
自秦漢時起,朝廷就開始設置驛站,以通消息。洛陽是天下的中心,把守城門的軍士幾乎每天都可以碰到來自不同地方的驛卒,但動用到八百裏加急的情況卻不多見。有人知道西北正在發生叛亂,不由歎息道:“莫非西北那邊又吃敗仗了?”
當然,涼州對他們來說還很遙遠,他們也隻是隨便感慨兩句而已,誰也不會真去關心西北的戰局。
那隊報信的驛卒卻已經穿過了大街,直奔皇城。皇城禁止縱馬,還沒到城門口,當先那名驛卒已經滾鞍落馬,雙手捧起一個四四方方的布包,聲音沙啞地喊出四個字:“涼州大捷!”
說完這句話,驛卒便癱倒在地。
那個年代傳遞消息靠的就是驛站,朝廷每隔二三十裏就會設置一處驛站,朝廷和地方官府之間上傳下達的公文以及各種戰報,就是通過這些驛站一步步傳遞過來的。不過,八百裏急報卻又不同,規定每天必須要走八百裏。當然了,千裏馬難得,更不可能把千裏馬配給驛站。這些驛站就是通過不停換馬的方式來提高傳信速度了。但馬可以歇,人卻不可以歇。這樣一來,卻苦了這些信使。眼前這名驛卒不知道奔馳了多少裏,此刻已經脫力,趴在雪地上一點也動彈不了。
守衛皇城的都是禁軍中的精銳,訓練有素,早有人過來接過那個布包,拔腿朝著城內狂奔而去。另有人過來將倒在地上的驛卒扶起,送去廂房休息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