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茯苓一怔,看了那男子一眼,臉上有些發熱,不自覺摸了摸臉,這老頭兒也太口沒遮攔,滿口胡說八道。她這模樣,有人能看上才怪。不過,她確信自己裝扮的幾乎毫無破綻,不然也不可能順利的做著渾水摸魚之事。這老頭兒,一雙眼,厲害的很呐。不過,這會兒也顧不得這些,既然有人付了金子,她就不客氣了。
這回,她找了一家有包廂的酒樓。
老頭收了金子,按著李茯苓的要求,將雙子的故事再重新講了一遍。
這一回,小小的包廂內,隻有他們四個人,老頭手上並無止語,拍案驚覺,也不必像在笑三生那樣,用著激揚的語氣,隻是娓娓道來,但說的每一個字都足以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無人打擾,李茯苓不漏過每一個字,每一個細節。
最後一個字落音,李茯苓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小心問:“老人家,你知道的這些,是從哪裏聽來的?”
老頭兒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巴上的酒漬,得意一笑說:“老頭兒走南闖北,這一路上啊,遇到不知多少奇人怪事,不然我這說書行當,怎麼做下去?”
李茯苓抿著嘴唇看著他,也不出聲,就那麼看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出破綻,但老頭也不知道說的是真話,還是演技太好,大口吃酒,大口吃菜,自得的很。
“女娃娃,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老頭兒收了金子,要問什麼都可以。”老頭兒抓著一隻雞腿大啃,一邊拿眼斜看她兩眼。
李茯苓再看了他一眼,沉吟了一會兒道:“央帝下令斬殺雙子,事因功高蓋主?”
老頭兒張口正要啃下去,聞言,投去古怪一瞥。一時,整個包廂內都寂靜了下來,連呼吸聲都靜止了。
事關先帝,有誰那麼大膽,敢這樣議論的。但老頭兒在意的不是這一點,而是眼前這個女娃娃的心思細敏。他說了那麼多回的書,人們討論最激烈的,最氣憤的,是朝廷裏的那些高官,誣陷功臣,冤殺忠良,排除異己。
李茯苓也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先看了一眼男子,他去笑三生聽書,之後又給出金子,想必也是要聽點不一樣的,她又看了一眼老頭,他在笑三生,在其他地方說雙子的故事,就是個不怕朝廷的。她冷笑一聲道:“有什麼好忌諱的。那時央帝垂垂老矣,眼看雙子如日中天,威望越來越高,心中能不忌憚?咱們大琰朝的開國皇帝,不就是軍隊出身,奪了前朝玉璽,黃袍加身?”
大琰朝自開國以後,武將出身的官員,一直不得重用,重文輕武,也是基於這一點。到了先帝時期,北方漠族壯大了起來,朝廷無人,雙子才在短短四年,從兵丁升為一軍將領。
她話完,室內更加沉寂了起來。半晌,她的袖子忽然被人扯動了一下。華鶯在她身邊,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說:“公子,這都是別人的事情,你這麼熱心別人的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