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裏的那段時間,簡直是我人生中的地獄,後來我的呼喊終於被一群過路的唱戲班子而聽到,他們把我挖出來,我才得以撿了這條命。班主對我不錯,教我手藝,還教我彈琵琶,就這樣將我養大,原本我以為那班主便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可是在班子不景氣之時,他毅然選擇將我賣給了別人。”
“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我想要逃,所以唯有殺了他!我一路逃跑來到這長安城,把自己賣給了沐念卿,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入宮的一天。”
“繆千裏想要擺脫帝太後的糾纏,所以把我獻給了帝太後,借由我之手,把我推入了地獄之中,自己脫身而退。宮裏是什麼生活?太後身邊的那些男寵豈會讓我獨享恩寵,我想過忍受的,可是在自尊心一次次的被人踩在腳下,我才知道權利對於一個是多麼重要。”
或許是幼年是的遭遇太過痛苦,初嚐試權利帶給他的那種快感,他被埋沒已久的虛榮之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那個女人,能夠給他所想要的一切,而他隻需要盡自己所能,取悅她,哄好她就好。
公玉央:“我盡心盡力的討好她,說著我自己都惡心的情話,隻不過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把那些欺負我的人,一一都踩在腳下。”
一個愚蠢的女人,他真的看不上的,每回與她在一起,都讓他感到無比的惡心,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和物,對於他來說都是黑暗的,直至遇到了孟古。
那個在他冷言以對,一次次誣陷她,本該對他恨之入骨的人,卻在他生病之時,可以去看他,甚至是在他麵前說他們是朋友,不想與他成為對立麵。
傻,太過傻。
公玉央不信。
知道蕭子都在查他,他故意用嫻嬪威脅她,讓她頂包,可她那樣一個心狠的人,卻隻是輕言對他說兩清了。
孟古是他這個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一抹光亮,雖然很不想承認。
孟古道:“你想要富貴權利,在她身邊你都得到了,可為什麼最後還能走向這條不歸路?”
公玉央笑了:“我與她之間的事,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在刀刃上取得的富足,若是有人想要收回,一切便都成為一場幻影。我與她的事一旦被公開來,我必死無疑,在宮裏有動靜下來除掉我之前,我必須要為自己謀得一條出路。”
他看向孟古,一滴清淚劃下:“在路上漂泊的日子我過夠了,被人踩在腳下的日子我也夠了,我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在別人手上,所以,唯有自己成為真正的強者,才能護住自己。”
孟古歎了一口氣,她沒有想到公玉央幼時的遭遇會這樣的慘,她沒有體親身體會過公玉央被母親鞭打的痛,沒有親身體會在棺材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助之感,所以沒有資格去批評和怪罪公玉央。
隻不過事情已然到了這種地步,她能做的,唯有給他遞上一口飽飯罷了。
“謀反一事我不悔,真正讓我悔的是……”公玉央怔然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的模樣給刻到骨子裏,良久,他道:“阿古,若是我能早一點認識你,若是在沒入宮之前就認識了你,或許我的結果,不會如此。”
隻不過,這一切都是他的假設罷了,生活不是一場戲,過得痛苦了便可以重來,即便是苦,也要打碎了牙齒把苦往肚子裏咽。
孟古沒有說話,隻是手裏的飯菜一次次的向公玉央嘴裏送。
公玉央一邊哭著,一邊吃著,在她麵前,他哭的就像是一個孩子,卸下了從前所有的偽裝,回到了本宗。
人之初,性本善,沒有人生下來便是惡人,公玉央從前也想做個好人,他的誌向也曾是做個大將軍,保佑一方百姓安康。
可是殘酷的現實,把他心中的夢想給抨擊了個粉碎。
公玉央哭著道:“阿古,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把我背上的紋身給我割了,因為我看著它就覺得惡心,我不想死後還帶著它……”